卷十三 列传第一
后妃上
魏神元皇后窦氏 文帝皇后封氏 桓皇后惟氏 平文皇后王氏
昭成皇后慕容氏 献明皇后贺氏 道武皇后慕容氏 道武宣穆皇后刘氏
明元昭哀皇后姚氏 明元密皇后杜氏 太武皇后赫连氏 太武敬哀皇后贺氏
景穆恭皇后郁久闾氏 文成文明皇后冯氏 文成元皇后李氏 献文思皇后李氏
孝文贞皇后林氏 孝文废皇后冯氏 孝文幽皇后冯氏 孝文文昭皇后高氏
宣武顺皇后于氏 宣武皇后高氏 宣武灵皇后胡氏 孝明皇后胡氏
孝武皇后高氏 文帝文皇后乙弗氏 文帝悼皇后郁久闾氏 废帝皇后宇文氏
恭帝皇后若干氏 孝静皇后高氏
汉因秦制,帝之祖母曰太皇太后,母曰皇太后,妃曰皇后,余则多称夫人,随世增损,非如《周礼》有夫人、嫔妇、御妻之数焉。魏、晋相因,时有升降,前史言之具矣。
魏氏王业之兆,虽始于神元,然自昭成之前,未具言六宫之典;而章、平、思、昭、穆、惠、炀、烈八帝妃后无闻。道武追尊祖妣,皆从帝谥为皇后。始立中宫,余妾或称夫人,多少无限,然皆有品次。太武稍增左右昭仪及贵人、椒房等,后庭渐已多矣。又魏故事,将立皇后,必令手铸金人,以成者为吉,不则不得立也。又太武、文成,保母劬劳之恩,并极尊崇之义,虽事乖典礼,而观过知仁。孝文改定内官:左右昭仪位视大司马,三夫人视三公,三嫔视三卿,六嫔视六卿,世妇视中大夫,御女视元士。后置女职,以典内司。内司视尚书令、仆。作司、大监、女侍中三官视二品。监、女尚书、美人,女史、女贤人、女书史、书女、小书女五官视三品。中才人、供人、中使、女生才人、恭使宫人视四品。青衣、女酒、女飨、女食、奚官女奴视五品。及齐神武、文襄,俱未践尊极。神武嫡妻称妃,其所娉蠕蠕女称为蠕蠕公主。文襄既尚魏朝公主,故无别号。两宫自余姬侍,并称娘而已。文宣后庭虽有夫人、嫔、御之称,然未具员数。孝昭内职甚少,唯杨嫔才貌兼美,复是贵家,襄城王母桑氏有德行,并蒙恩礼,其余无闻焉。
河清新令:内命妇依古制有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女。又准汉制置昭仪,有左右二人,比丞相。其弘德、正德、崇德为三夫人,比三公。光猷、昭训、隆徽为上嫔,比三卿。宣徽、凝晖、宣明、顺华、凝华、光训为下嫔、比六卿。正华、令侧、修训、曜仪、明淑、芳华、敬婉、昭华、光正、昭宁、贞范、弘徽、和德、弘猷、茂光、明信、静训、曜德、广训、晖范、敬训、芳猷、婉华、明范、艳仪、晖则、敬信为二十七世妇,比从三品。穆光、茂德、贞懿、曜光、贞凝、光范、令仪、内范、穆闺、婉德、明婉、艳婉、妙范、晖章、敬茂、静肃、琼章、穆华、慎仪、妙仪、明懿、崇明、丽则、婉仪、彭媛、修闲、修静、弘慎、艳光、漪容、徽淑、秀仪、芳婉、贞慎、明艳、贞穆、修范、肃容、茂仪、英淑、弘艳、正信、凝婉、英范、怀顺、修媛、良则、瑶章、训成、润仪、宁训、淑懿、柔则、穆仪、修礼、昭慎、贞媛、肃闺、敬顺、柔华、昭顺、敬宁、明训、弘仪、崇敬、修敬、承闲、昭容、丽仪、闲华、思柔、媛光、怀德、良媛、淑猗、茂范、良信、艳华、徽娥、肃仪、妙则为八十一御女,比正四品。武成好内,并具其员,自外又置才人,采女,以为散号。后王既立二后,昭仪以下皆倍其数。又置左右娥英,比左右丞相,降昭仪比二大夫。寻又置淑妃一人,比相国。周氏率由姬制,内职有序。文帝创基,修衽席以俭约;武皇嗣历,节情欲于矫枉。宫闱有贯鱼之美,戚里无私溺之尤,可谓得君人之体也。宣皇外行其志,内逞其欲,溪壑难满,采择无厌;恩之所加,莫限厮皂;荣之所及,无隔险诐。于是升兰殿以正位,践椒庭而齐体者,非一人焉;阶房帷而拖青紫,缘恩幸而拥玉帛,非一族焉。虽辛、癸之荒淫,赵、李之倾惑,曾未足比其仿佛也。人厌苛政,弊事实多,文帝之祀忽诸,特由于此。
隋文思革前弊,大矫其违,唯皇后当室,傍无私宠;妇官位号,未详备焉。开皇二年著内官之式,略依《周礼》,省减其数。嫔三员,掌教四德,视正三品;世妇九员,掌宾客祭祀,视正五品;女御三十八员,掌女功丝枲,视正七品。又采汉、晋旧仪,置六尚、六司、六典,递相统摄,以掌宫掖之政。一曰尚宫,掌导引皇后及闺阁禀赐。管司令三人,掌图籍法式,纠察宣奏;典琮三人,掌琮玺器玩。二曰尚仪,掌礼仪教学。管司乐三人,掌音律之事;典赞三人,掌导引内外命妇朝见。三曰尚服,掌服章宝藏。管司饰三人,掌簪珥花严;典栉三人,掌巾栉膏沐。四曰尚食,掌进膳先尝。管司医三人,掌方药卜筮;典器三人,掌樽彝器皿。五曰尚寝,掌帷帐床褥。管司筵三人,掌铺设洒扫;典执三人,掌扇伞灯烛。六曰尚工,掌营造百役。管司制三人,掌衣服裁缝;典会三人,掌财帛出入。六尚各三员视从九品,六司视勋品,六典视流外二品。
初,文献皇后功参历试,外预朝政,内擅宫闱;怀嫉妒之心,虚嫔妾之位;不设三妃,防其上逼。自嫔以下,置六十员。加又抑损服章,降其品秩。至文献崩后,始置贵人三员,增嫔至九员,世妇二十七员,御女八十一员。贵人等关掌宫闱之务,六尚以下皆分泰焉。
炀帝时,后妃嫔御无厘妇职,唯端容丽饰,陪从宴游而已。帝又参详典故,自制嘉名,著之于令。贵妃、淑妃、德妃是为三夫人,品正第一。顺仪、顺容、顺华、修仪、修容、修华、充仪、充容、充华,是为九嫔,品正第二。婕妤一十二员,品正第三。美人、才人一十五员,品正第四,是为世妇。宝林二十员,品正第五。御女二十四员,品正第六。采女三十七员,品正第七,是为女御,总一百二十,以叙于宴寝。又有承衣刀人,皆趋侍左右,并无员数,视六品以下。时又增置女官,准尚书省,以六局管二十四司。一曰尚宫局,管司言,掌宣传奏启;司簿,掌名录计度;司正,掌格式推罚;司闱,掌门阁管籥。二曰尚仪局,管司籍,掌经史教学,纸笔几案;司乐,掌音律;司宾,掌宾客;司赞,掌礼仪赞相导引。三曰尚服局,管司玺,掌琮玺符节;司衣,掌衣服;司饰,掌汤沐巾栉玩弄;司仗,掌仗卫戎器。四曰尚食局,管司膳,掌膳羞;司酝,掌酒醴<酉益>醢;司药,掌医巫药剂;司饎,掌廪饩柴炭。五曰尚寝局,管司设,掌床席帷帐,铺设洒扫;司舆,掌舆辇伞扇,执持羽仪;司苑,掌园御种植,蔬菜瓜果;司灯,掌火烛。六曰尚工局,管司制,掌营造裁缝;司宝,掌金玉珠玑钱货;司彩,掌缯帛;司织,掌织染。六尚二十二司,员各二人,唯司乐、司膳员各四人。每司又置典及掌,以贰其职。六尚十人,品从第五。司二十八人,品从第六。典二十八人,品从第七。掌二十八人,品从第九。女史流外,量局闲剧,多者十人以下,无定员数。联事分职,各有司存焉。
魏神元皇后窦氏,没鹿回部大人宾之女也。宾临终,诫其二子速侯、回题,令善事帝。及宾卒,速侯等欲因帝会丧为变。语泄,帝闻之,晨起以佩刀杀后。驰使告速侯等,言后暴崩。速侯等来赴,因执杀之。文帝皇后封氏,生桓、穆二帝,早崩。桓帝立,乃葬焉。文成初,穿天泉池,获一石铭,称桓帝葬母氏,远近赴会二十余万。有司以闻,命藏之太庙。次妃兰氏,是生思帝。
桓皇后惟氏,生三子,长曰普根,次惠帝,次炀帝。平文崩。后摄国事,时人谓之曰“女国”。后性猛忌,平文之崩,后所为也。
平文皇后王氏,广宁人也。年十三,因事入宫,得幸于平文,生昭成帝。平文崩,昭成在襁褓,时国有内难,将害帝子。后匿帝于裤中,咒曰:“若天祚未终者,汝无声。”遂良久不啼,得免于难。昭成初欲定都于灅源川,筑城郭,起宫室,议不决。后闻之曰:“国自上世,迁徙为业。今事难之后,基业未固,若郭而居,一旦寇来,难卒迁动。”乃止。烈帝之崩,国祚殆危;兴复大业,后之力也。崩,葬云中金陵。道武即位,配飨太庙。
昭成皇后慕容氏,慕容晃之女也。初,帝纳晃妹为妃,未几而崩。晃后请继好。遣大人长孙秩逆后,晃送于境上。后至,有宠,生献明帝及秦明王。后性聪敏多智,专夕理内,每事多从。初,昭成遣卫辰兄悉勿祈还部落也,后诫之曰:“汝还,必深防卫辰。辰奸猾,终当灭汝。”悉勿祈死,其子果为卫辰所杀,卒如后言。建国二十三年,崩。道武即位,配飨太庙。
献明皇后贺氏,东部大人野干女也。少以容仪选入东宫,生道武。苻洛之内侮也,后与道武及故臣吏避难北徙。俄而高车来抄掠,后乘车避贼而南,中路失道,乃仰天曰:“国家胤胄岂正尔绝灭也!惟神灵扶助。”遂驰,轮正不倾。行百余里,至七个山南而免难。
后刘显使人将害帝,帝姑为显弟亢掞妻,知之,密以告后。梁眷亦来告难。后乃令帝去之。后夜饮显醉,向晨,故惊厩中群马,使起视马,后泣谓曰:“吾诸子始皆在此,今尽亡失,汝等谁杀之?”故显使不急追。道武得至贺兰部,群情未甚归附。后从弟外朝大人悦举部随从,供奉尽礼。显怒,将害后,后奔亢掞家,匿神车中三日。亢掞举室请救,乃得免。会刘显部乱,始得亡归。后后弟染干忌道武之得人心,举兵围逼行宫。后出谓染干曰:“汝等今安所置我,而欲杀吾子也?”染干惭而去。后后少子秦王觚使于燕,慕容垂止之。后以觚不反,忧念寝疾。皇始元年,崩,祔葬于盛乐金陵。后追加尊谥,配飨焉。
道武皇后慕容氏,宝之季女也。中山平,入充掖庭,得幸。左丞相、卫王仪等奏请立皇后。帝从仪,令后铸金人成,乃立之。封后母孟为漂阳君。后崩。
道武宣穆皇后刘氏,刘眷女也。登国初,纳为夫人,生华阴公主,后生明元。后专理内事,宠待有加,以铸金人不成,故不登后位。魏故事,后宫产子,将为储贰,其母皆赐死。道武末年,后以旧法薨。明元即位,追遵谥位,配飨太庙。自此后,宫人为帝母,皆正配飨焉。
明元昭哀皇后姚氏,姚兴女西平长公主也。明元以后纳之,后为夫人。后以铸金人不成,未升尊位,然帝宠礼如后。是后犹欲正位,后谦不当。泰常五年,薨。帝追恨之,赠皇后玺绶而加谥焉。葬云中金陵。
明元密皇后杜氏,魏郡邺人,阳平王超之妹也。初以良家子选入太子宫,有宠,生太武。及明元即位,拜贵嫔。泰常五年,薨,谥曰贵嫔,葬云中金陵。太武即位,追尊号谥,配飨太庙。又立庙于邺,刺史四时荐祀。以魏郡,太后所生之邑,复其调役。后甘露降于庙庭。文成时,相州刺史高闾表修后庙,诏曰:“妇人外成,理无独祀;阴必配阳,以成天地,未闻有莘之国立大姒之飨。此乃先皇所立,一时之至感,非经世之远制,便可罢祀。”先是,太武保母窦氏,初以夫家坐事诛,与二女俱入宫;操行纯备,进退以礼,明元命为太武保母。性仁慈,帝感其恩训,奉养不异所生。及即位,尊为皇太后,封其弟漏头为辽东王。太后训厘内外,甚有声称。性恬素寡欲,喜怒不形于色,好扬人之善,隐人之过。帝征凉州,蠕蠕吴堤入寇,太后命诸将击走之。真君元年,崩。诏天下大临三日,太保卢鲁元监护丧事,谥曰惠。葬崞山,从后意也。初,后尝登崞山,顾谓左右曰:“吾母养帝躬,敬神而爱人,若死而不灭,必不为贱鬼。然于先朝,本无位次,不可违礼以从园陵。此山之上,可以终托。”故葬焉。别立后寝庙于崞山,建碑颂德。
太武皇后赫连氏,屈丐女也。太武平统万,纳后及二妹,俱为贵人,后立为皇后。文成初,崩,祔葬金陵。
太武敬哀皇后贺氏,代人也。初为夫人,生景穆。神蒨元年,薨,追赠贵嫔,葬云中金陵。后追号尊谥,配飨太庙。
景穆恭皇后郁久闾氏,河东王毗妹也。少以才,选入东宫。有宠,生文成皇帝而薨。文成即位,追尊号谥,葬云中金陵,配飨太庙。
又文成乳母常氏,本辽西人,因事入宫,乳帝,有劬劳保护之功。文成即位,尊为保太后,寻尊为皇太后,告于郊庙。和平元年,崩。诏天下大临三日,谥曰昭。葬于广宁磨笄山,俗谓之鸣鸡山,太后遗志也。依惠太后故事,别立寝庙,置守陵二百家,树碑颂德。
文成文明皇后冯氏,长乐信都人也。父朗,秦、雍二州刺史、西城郡公。母乐浪王氏。后生于长安,有神光之异。朗坐事诛,后遂入宫。太武左昭仪,后之姑也,雅有母德抚养教训。年十四,文成践极,以选为贵人,后立为皇后。文成崩,故事国有大丧,三日后御服器物一以烧焚,百官及中宫皆号泣而临之。后悲叫自投火,左右救之,良久乃苏。献文即位,尊为皇太后。丞相乙浑谋逆,献文年十二,居于谅闇,太后密定大策,诛浑,遂临朝听政。及孝文生,太后躬亲抚养。是后罢令不听政事。太后行不正,内宠李弈,献文因事诛之。太后不得意,遂害帝。承明元年,尊曰太皇太后,复临朝听政。后性聪达。自入宫掖,粗学书计;及登尊极,省决万机。孝文诏罢鹰师曹,以其地为太后立报德佛寺。太后与孝文游于方山,顾川阜有终焉之志。因谓群臣曰:“舜葬苍梧,二妃不从,岂必远祔山陵,然后为贵哉?吾百岁后,神其安此。”孝文乃诏有司营建寿陵于方山,又起永固石室,将终为清庙焉。太和五年起作,八年而成,刊石立碑,颂太后功德。
太后以帝富于春秋,乃作《劝戒歌》三百余章,又作《皇诰》十八篇,文多不载。太后立文宣王庙于长安,又立思燕佛图于龙城,皆刊石立碑。太后又制,内属五庙之孙、外戚六亲緦麻,皆受复除。性俭素,不好华饰,躬御缦绘而已。宰人上膳,案裁径尺,羞膳滋味,减于故事十分之八。太后尝以体不安,服庵闾子,宰人昏而进粥,有蜒在焉,后举匕得之。帝时侍侧,大怒,将加极罚,太后笑而释之。
自太后临朝专政,孝文雅性孝谨,不欲参决;事无巨细,一禀于太后。太后多智,猜忍,能行大事;杀戮赏罚,决之俄顷,多有不关帝者。是以威福兼作,震动内外。故杞道德、王遇、张祐、苻承祖等拔自微阉,岁中而至王公。王睿出入卧内,数年便为宰辅。赏赍千万亿计,金书铁券,许以不死之诏。李冲以器能受任,亦由见宠帏幄,密加锡赍,不可胜数。后性严明,假有宠侍,亦无所纵。左右纤介之愆,动加棰楚,多至百余,少亦数十。然性不宿憾,寻亦待之如初;或因此更加富贵,是以人人怀于利欲,至死而不思退。
太后曾与孝文幸灵泉池,宴群臣及蕃国使人、诸方渠帅,各令为其方舞。孝文上寿,太后忻然作歌,帝亦和歌,遂命群臣各言其志,于是和歌者九十人。太后外礼人望,元丕、游明根等颁赐金帛舆马;每至褒美睿等,皆引丕参之,以示无私。又自以过失,惧人议己,小有疑忌,便见诛戮。迄后之崩,孝文不知所生。至如李、李惠之徒,猜嫌覆灭者十余家,死者数百人,率多枉滥,天下冤之。
十四年,崩于太和殿,年四十九。其日有雄雉集于太华殿。帝酌饮不入口五日,毁慕过礼。谥曰文明太皇太后。葬于永固陵,日中而反,虞于鉴玄殿。诏曰:“尊旨从俭,不申罔极之痛;称情允礼,仰损俭训之德;进退思惟,倍用崩感。又山陵之节,亦有成命;内则方丈,外裁奄坎。脱于孝子之心有所不尽者,室中可二丈,坟不得过三十步。今以陵万世所仰,复广为六十步。孤负遗旨,益以痛绝!其幽房大小,棺椁质约,不设明器。至于素帐缦茵瓷瓦之物,亦皆不置。此则遵先志,从册令。俱奉遗事,而有从有违,未达者或以致怪。梓宫之里,玄堂之内,圣灵所凭,已一一奉遵,仰昭俭德。其余外事,有所不从,以尽痛慕之情。其宣示远近,著告群司,上明俭诲之美,下彰违命之失。”及卒哭,孝文服衰,近臣从服。三司以下外臣衰服者,变服就练;七品以下,尽除即吉。设附祭于太和殿,公卿以下始亲公事。帝毁瘠,绝酒肉不御者三年。
初,帝孝于太后,乃于永固陵东北里余营寿宫,遂有终焉瞻望之志。及迁洛阳,乃自表瀍西以为山园之所,而方山虚宫号曰万年堂云。
文成元皇后李氏,梁国蒙县人,顿丘王峻之妹也。后之生也,有异于常。父方叔,恒言此女当大贵。及长,姿质美丽。太武南征,永昌王仁出寿春,军至后宅,因得后。及仁镇长安,遇事诛,后与其家人送平城宫。高祖登白楼望见,美之。乃下台,后得幸于斋库中,遂有娠。常太后后问后,知之,时守库者亦私书于壁记之,别加验问,皆符同。及生献文,拜贵人。太安二年,太后令依故事。令后具条记在南兄弟,及引所结宗兄洪之,悉以付托。临决,每一称兄弟,拊胸恸泣,遂薨。后谥曰元皇后,葬金陵,配飨太庙。
献文思皇后李氏,中山安喜人,南郡王惠之女也。姿德婉淑,年十八。以选入东宫。献文即位,为夫人,生孝文帝。皇兴三年,薨,葬金陵。承明元年,追崇号谥,配飨太庙。
孝文贞皇后林氏,平凉人也。父胜,位平凉太守。叔父金闾,起自阉官。献文初,为定州刺史,为乙浑所诛,及胜兄弟皆死。胜无子,有二女入掖庭。后容色美丽,得幸于孝文,生皇子恂。以恂将为储贰,太和七年,后依旧制薨。帝仁恕不欲袭前事,而禀文明太后意,故不果行。谥曰贞皇后,葬金陵。及恂以罪赐死,有司奏追废后为庶人。
孝文废皇后冯氏,太师熙之女也。太和十七年,孝文既终丧,太尉元丕等表以长秋未建,六宫无主,请正内位。孝文从之,立后为皇后,恩遇甚厚。孝文后重引后姊昭仪至洛,稍有宠,后礼爱渐衰。昭仪自以年长,且前入宫掖,素见待念,轻后而不率妾礼。后虽性不妒忌,时有愧恨之色。照仪规为内主,谮构百端,寻废后为庶人。后贞谨有德操,遂为练行尼,后终于瑶光佛寺。
孝文幽皇后亦冯熙女。母曰常氏。本贱微,得幸于熙,熙元妃公主薨后,遂主家事。生后与北平公夙。文明太皇太后欲家世贵宠,乃简熙二女,俱入掖庭,时年十四。其一早卒。后有姿媚,偏见爱幸。未几,疾病。太后乃遣还家为尼,帝犹留念焉。岁余而太后崩,帝服终,颇存访之。又闻后素疹痊除,遣阉官双三念玺书劳问,遂迎赴洛阳。及至,宠爱过本初。当夕,宫人稀复进见。拜为左昭仪,后立为皇后。
帝频岁南征,后遂与中官高菩萨私乱。及帝在汝南不豫,后便公然丑恣,中常侍双蒙等为其心腹。是时彭城公主,宋王刘昶子妇也,年少嫠居。北平公冯夙,后之周母弟也。后求婚于孝文,孝文许之。公主志不愿,后欲强之,婚有日矣。公主密与侍婢及僮从十余人,乘轻车,冒霖雨,赴悬瓠,奉谒孝文,自陈本意。因言后与菩萨乱状。帝闻,因骇愕,未之信,而秘匿之。此后后渐忧惧。与母常氏求托女巫,祷厌孝文疾不起;一旦得如文明太后辅少主称命者,赏报不赀。又取三牲,宫中祆祠,假言祈福,专为左道。母常或自诣宫中,或遣侍婢与相报答。
帝至洛,执问菩萨、双蒙等,具得情状。帝以疾卧含温室,夜引后,并列菩萨等于户外。后临入,令搜衣中,称有寸刃便斩。后顿首泣谢,乃赐坐东楹,去御筵二丈余。孝文令菩萨等陈状,又让后曰:“汝有妖术,可具言之。”后乞屏左右,有所密状。孝文敕中常侍悉出,唯令长秋卿白整在侧,取卫直刀拄之。后犹不言。孝文乃以绵坚塞整耳,自小语再三呼整,无所应,乃令后言。事隐,人莫知之。高祖乃唤彭城、北海二王令入坐,言:“昔是汝嫂,今便他人,但入勿避。”又曰:“此老妪欲白刃插我肋上,可穷问本未,勿有所难。”又云:“冯家女不能复相废逐,且使在宫中空坐,有心乃能自死,汝等勿谓吾犹有情也。”帝素至孝,犹以文明太后故,未行废。二王出,乃赐后辞死诀,再拜稽首涕泣。及入宫后,帝命中官有问于后,后骂曰:“我天子妇,当面对,岂令汝传也!”帝怒,敕后母常入,示与后状,常挞之百余乃止。
帝寻南伐,且留京师。虽以罪失宠,而夫人嫔妾奉之如法。唯令世宗在东宫,无朝谒之事。帝疾甚,谓彭城王勰曰:“后宫久乖阴德,自绝于天,吾死后可赐自尽别宫,葬以后礼,庶掩冯门之大过。”帝崩,梓宫达鲁阳,乃行遗诏。北海王详奉宣遗旨,长秋卿白整等入授后药。后走呼,不肯引决,曰:“官岂有此也!是此诸王辈杀我耳。”整等执持强之,乃含椒而尽。梓宫次洛南,咸阳王禧等知审死,相视曰:“若无遗诏,我兄弟亦当作计去之。岂可令失行妇人宰制天下,杀我辈也?”谥曰幽皇后,葬长陵茔内。
孝文文昭皇后高氏,司徒公肇之妹也。父扬,母盖氏,凡四男三女,皆生于东裔。孝文初,乃举室西归。近龙城镇,镇表后德色婉艳。及至,文明太后亲幸北部曹见后,奇之,入掖庭,时年十三。初,后幼曾梦在堂内立,而日光自窗中照之,灼灼而热,后东西避之,光犹斜照不已。如是数夕,怪之,以白其父飏。飏以问辽东人闵宗。宗曰:“此奇征也。昔有梦月入怀,犹生天子,况日照之征!此女将被帝命,诞育人君之象也。”后生宣武及广平王怀、长乐公主。冯昭仪宠盛,密有母养帝心。后自代如洛阳,暴薨于汲郡之共县,或云昭仪所贼也。宣武之为皇太子,二日一朝幽后,后拊念慈爱有加。孝文出征,宣武入朝,必久留后宫,亲视栉沐,母道隆备。
其后有司奏请加号,谥曰文昭贵人。孝文从之。宣武践阼,追尊配飨。后先葬在长陵东南,陵制卑局,因就起山陵,号终宁陵。置邑户五百家。明帝时,更上尊号太后,以同汉、晋之典,正姑妇之礼,庙号如旧文昭。迁灵榇于长陵兆内西北六十步。初,开终宁陵数丈,于梓宫上获大蛇,长丈余,黑色,头有王字,蛰而不动;灵榇既迁,还置蛇旧处。
宣武顺皇后于氏,太尉烈弟劲之女也。宣武始亲政事,烈时为领军,总心膂之任。以嫔御未备,左右讽谕,称后有容德,帝乃迎入为贵人。时年十四,甚见宠爱,立为皇后。”后静默宽容,性不妒忌。生皇子,三岁夭没。其后暴崩,宫禁事秘,莫能知悉,而世议归咎于高夫人。葬永泰陵,谥曰顺皇后。
宣武皇后高氏,文昭皇后弟偃之女也。宣武纳为贵嫔,生皇子,早夭;又生建德公主。后拜为皇后,甚见礼重。性妒忌,宫人希得进御。及明帝即位,上尊号曰皇太后。寻为尼,居瑶光寺。非大节庆不入宫中。建德公主始五六岁,灵太后出觐母武邑君,时天文有变,灵太后欲以当祸,是夜暴崩,天下冤之。丧还瑶光佛寺,殡皆以尼礼。
初,孝文幽后之宠也,欲专其爱,后宫接御,多见阻遏。孝文时言于近臣,称妇人妒防,虽王者亦不能免,况士庶乎。宣武高后悍忌,嫔御有至帝崩不蒙侍接者。由是在洛二十余年,皇子全育者唯明帝而已。
宣武灵皇后胡氏,安定临泾人,司徒国珍女也。母皇甫氏,产后之日,赤光四照。京兆山北县有赵胡者,善于卜相,国珍问之,胡云:“贤女有大贵之表,方为天地母,生天地主,勿过三人知也。”后姑为尼,颇能讲道。宣武初,入讲禁中。积岁,讽左右称后有姿行。帝闻之,乃召入掖庭,为充华世妇。而椒庭之中,以国旧制,相与祈祝,皆愿生诸王、公主,不愿生太子。唯后每称:“夫人等言,何缘畏一身之死而令皇家不育冢嫡也?”明帝在孕,同列犹以故事相恐,劝为诸计。后固意确然,幽夜独誓,但使所怀是男,次第当长子,子生,身死不辞。既诞明帝,进为充华嫔。先是,宣武频丧皇子,自以年长,深加慎护,为择乳保,皆取良家宜子者,养于别宫,皇后及充华皆莫得而抚视焉。
及明帝践阼,尊后为皇太妃,后尊为皇太后。临朝听政,犹曰殿下,下令行事。后改令称诏,群臣上书曰陛下,自称曰朕。太后以明帝冲幼,未堪亲祭,欲傍《周礼》夫人与君交献之义,代行祭礼。礼官博议以为不可,而太后欲以帏幔自鄣,观三公行事。重问侍中崔光,光便据汉和熹邓后荐祭故事。太后大悦,遂摄行初祀。太后性聪悟,多才艺,姑既为尼,幼相依托,略得佛经大义。亲览万机,手笔断决。幸西林园法流堂,命侍臣射,不能者罚之。又自射针孔,中之,大悦,赐左右布帛有差。先是,太后敕造申讼车,时御焉。出自云龙大司马门,从宫西北,入自千秋门,以纳冤讼。又亲策孝、秀、州郡计吏于朝堂。太后与明帝幸华林园,宴群臣于都亭曲水,令王公以下赋七言诗。太后诗曰:“化光造物含气贞。”明帝诗曰:“恭己无为赖慈英。”王公以下赐帛有差。太后父薨,百僚表请公除,太后不许。寻幸永宁寺,观建刹于九级之基,僧尼士女赴者数万人。及改葬文昭高后,太后不欲令明帝主事,乃自为丧主。出至终宁陵,亲奠遣事,还哭于太极殿,至于讫事,皆自主焉。后幸嵩高山,夫人、九嫔、公主以下从者数百人,升于顶中。废诸淫祀,而胡天神不在其例。寻幸阙口温水,登鸡头山,自射象牙簪,一发中之,敕示文武。
时太后逼幸清河王怿,淫乱肆情,为天下所恶。领军元叉、长秋卿刘腾等奉明帝于显阳殿,幽太后于北宫,于禁中杀怿。其后太后从子都统僧敬与备身左右张车渠等数十人谋杀叉,复奉太后临朝。事不克,僧敬坐徙边,车渠等死,胡氏多免黜。后明帝朝太后于西林园,宴文武侍臣,饮至日夕,叉乃起至太后前自陈,外云太后欲害己及腾。太后答云:“无此语。”遂至于极昏。太后乃起执明帝手下堂,言:“母子不聚久,今暮共一宿,诸大臣送我入。”太后与帝向东北小阁,左卫将军奚康生谋杀叉不果。
自刘腾死,叉又宽怠,太后与明帝及高阳王雍为计,解叉领军。太后复临朝,大赦改元。自是朝政疏缓,威恩不立,天下牧守,所在贪婪。郑俨污乱宫掖,势倾海内;李神轨、徐纥并见亲侍,一二年中,位总禁要。手握王爵,轻重在心,宣淫于朝,为四方之所秽。文武解体,所在乱逆,土崩鱼烂,由于此矣。僧敬又因聚集亲族,遂涕泣谏曰:“陛下母仪海内,岂宜轻脱如此!”太后大怒,自是不召僧敬。内为朋党,防弊耳目,明帝所亲幸者,太后多以事害焉。有蜜多道人,能胡语,帝置于左右。太后虑其传致消息,三月三日,于城南大巷中杀之,方悬赏募贼。又于禁中杀领左右、鸿胪少卿谷会、绍达,并帝所亲也。母子之间,嫌隙屡起。郑俨虑祸,乃与太后计,因潘嫔生女,妄言皇子,便大赦,为武泰元年,复阴行鸩毒。其年二月,明帝暴崩,乃奉潘嫔女,言太子即位。经数日,见人心已安,始言潘嫔本实生女,今宜更择嗣君,遂立临洮王子钊为主,年始二、三岁,天下愕然。
及尔朱荣称兵度河,太后尽召明帝六宫,皆令入道,太后亦自落发。荣遣骑拘送太后及幼主于河阴。太后对荣多所陈说,荣拂衣而起。太后及幼主并沈于河。太后妹冯翊君收瘗于双灵寺。武帝时,始葬以后礼,而追加谥曰灵。
孝明皇后胡氏,灵太后从兄冀州刺史盛之女。灵太后欲荣重门族,故立为皇后。明帝颇有酒德,专嬖充华潘氏,后及嫔御并无过宠。太后为帝选纳,抑屈人流。时博陵崔孝芬、范阳卢道约、陇西李瓒等女,俱为世妇。诸人诉讼,咸见忿责。武泰初,后既入道,遂居于瑶光寺。
孝武皇后高氏,齐神武长女也。帝见立,乃纳为后。及帝西幸关中,降为彭城王韶妃。
文帝文皇后乙弗氏,河南洛阳人也。其先世为吐谷浑渠帅,居青海,号青海王。凉州平,后之高祖莫瑰拥部落入附,拜定州刺史,封西平公。自莫瑰后,三世尚公主,女乃多为王妃,甚见贵重。父瑗,仪同三司、兖州刺史。母淮阳长公主,孝文之第四女也。后美容仪,少言笑,年数岁,父母异之,指示诸亲曰:“生女何妨也。若此者,实胜男。”年十六,文帝纳为妃。及帝即位,以大统元年册为皇后。后性好节俭,蔬食故衣,珠玉罗绮绝于服玩。又仁恕不为嫉妒之心,帝益重之。生男女十二人,多早夭,唯太子及武都王戊存焉。时新都关中,务欲东讨,蠕蠕寇边,未遑北伐,故帝结婚以抚之。于是更纳悼后,命后逊居别宫,出家为尼。悼后犹怀猜忌,复徙后居秦州,依子秦州刺史武都王。帝虽限大计,恩好不忘,后密令养发,有追还之意。然事秘禁,外无知者。六年春,蠕蠕举国度河,前驱已过夏,颇有言虏为悼后之故兴比役。帝曰:“岂有百万之众为一女子举也?虽然,致此物论,朕亦何颜以见将帅邪!”乃遣中常侍曹宠赍手敕令后自尽。后奉敕,挥泪谓宠曰:“愿至尊享千万岁,天下康宁,死无恨也。”因命武都王前,与之决。遗语皇太子,辞皆凄怆,因恸哭久之。侍御咸垂涕失声,莫能仰视。召僧设供,令侍婢数十人出家,手中落发。事毕,乃入室,引被自覆而崩,年三十一。凿麦积崖为龛而葬,神柩将入,有二丛云先入龛中,顷之一灭一出,后号寂陵。及文帝山陵毕,手书云,万岁后欲令兵配飨。公卿乃议追谥曰文皇后,祔于太庙。废帝时,合葬于永陵。
文帝悼皇后郁久闾氏,蠕蠕主阿那瑰之长女也。容貌端严,夙有成智。大统初,蠕蠕屡犯北边,文帝乃与约,通好结婚,扶风王孚受使奉迎。蠕蠕俗以东为贵,后之来,营幕户席,一皆东向。车七百乘,马万匹,驼千头。到黑盐池,魏朝卤簿文物始至。孚奏请正南面,后曰:“我未见魏主,故蠕蠕女也。魏仗向南,我自东面。”孚无以辞。
四年正月,至京师,立为皇后,时年十四。六年,后怀孕将产,居于瑶华殿,闻上有狗吠声,心甚恶之。又见妇人盛饰来至后所,后谓左右:“此为何人?”医巫傍侍,悉无见者,时以为文后之灵。产讫而崩,年十六,葬于少陵原。十七年,合葬永陵。当会横桥北,后梓宫先至鹿苑,帝巉辌后来,将就次所,轨折不进。
废帝皇后宇文氏,周文帝女也。后初产之日,有云气满室,芬氲久之。幼有风神,好陈列女图,置之左右。周文曰:“每见此女,良慰人意。”废帝之为太子,纳为妃。及即位,立为皇后。志操明秀,帝深重之,专宠后宫,不置嫔御。帝既废崩,后亦以忠于魏室罹祸。
恭帝皇后若干氏,司空长乐正公惠之女也。有容色,恭帝纳之为妃。及即位,立为皇后。后出家为尼,在佛寺薨,竟无谥。
孝静皇后高氏,齐神武之第二女也。天平四年,诏娉以为皇后,神武前后固辞,帝不许。兴和初,诏司徒孙腾、司空襄城王昶等奉诏致礼,以后驾迎于晋阳之丞相第。五月,立为皇后,大赦。齐受禅,降为中山王妃。后降于尚书左仆射杨遵彦。
卷十四 列传第二
后妃下
齐武明皇后娄氏 蠕蠕公主郁久闾氏 彭城太妃尔朱氏 小尔朱氏
上党太妃韩氏 冯翊太妃郑氏 高阳太妃游氏 冯娘 李娘
文襄敬皇后元氏 琅邪公主 文宣皇后李氏 段昭仪 王嫔 薛嫔
孝昭皇后元氏 武成皇后胡氏 弘德李夫人 后主皇后斛律氏
后主皇后胡氏 后主皇后穆氏 冯淑妃 周文皇后元氏 文宣皇后叱奴氏
孝闵皇后元氏 明敬皇后独孤氏 武成皇后阿史那氏 武皇后李氏
宣皇后杨氏 宣皇后朱氏 宣皇后陈氏 宣皇后元氏 宣皇后尉迟氏
静皇后司马氏 隋文献皇后独孤氏 宣华夫人陈氏 容华夫人蔡氏
炀愍皇后萧氏
齐武明皇后娄氏,讳昭君,赠司徒内干之女也。少明悟,强族多娉之,并不肯行。及见神武城上执役,惊曰:“此真吾夫也。”乃使婢通意,又数致私财,使以娉己,父母不得已而许焉。神武既有澄清之志,倾产以结英豪,密谋秘策,后恒参预。及拜勃海王妃,阃闱之事悉决焉。
后高明严断,雅遵俭约,往来外舍,侍从不过十人。性宽厚,不妒忌,神武姬侍咸加恩待。神武尝将西讨出师,后夜孪生一男一女,左右以危急,请追告神武。后弗听,曰:“王出统大兵,何得以我故轻离军幕?死生命也,来复何为。”神武闻之,嗟叹良久。沙苑败后,侯景屡言请精骑二万,必能取之。神武悦,以告于后。后曰:“若如其言,岂有还理?得獭失景,亦有何利。”乃止。神武逼于蠕蠕,欲娶其女而未决。后曰:“国家大计,愿不疑也。”及蠕蠕公主至,后避正室处之,神武愧而拜谢焉。曰:“彼将有觉,愿绝勿顾。”慈爱诸子,不异己出,躬自纺绩,人赐一袍一裤。手缝戎服,以帅左右。弟昭以功名自达,其余亲属,未尝为请爵位,每言有材当用,义不以私乱公。
文襄嗣位,进为太妃。文宣将受魏禅,后固执不许,帝所以中止。天保初,尊为皇太后,宫曰宣训。济南即位,尊为太皇太后。尚书令杨愔等受遗诏辅政,疏忌诸王。太皇太后密与孝昭及诸大将定策诛之,下令废立。孝昭即位,复为皇太后。孝昭崩,太后又下诏立武成帝。大宁二年春,太后寝疾,衣忽自举,用巫媪言,改姓石氏。四月辛丑,崩于北宫,时年六十二。五月甲申,合葬义平陵。
太后凡孕六男二女,皆感梦。孕文襄则梦一断龙;孕文宣则梦大龙,首尾属天地,张口动目,势状惊人;孕孝昭则梦蠕龙于地;孕武成则梦龙浴于海;孕魏二后,并梦月入怀;孕襄城、博陵二王,梦鼠入衣下。后未崩,有童谣曰:“九龙母死不作孝。”及后崩,武成不改服,绯袍如故。未几,登三台,置酒作乐;宫女进白袍,帝怒,投诸台下。和士开请止乐,帝大怒,挝之。帝于昆季,次实九,盖其征验也。
蠕蠕公主者,蠕蠕主郁久闾阿那瑰女也。蠕蠕强盛,与西魏通和,欲连兵东伐。神武病之,令杜弼使蠕蠕,为世子求婚。阿那瑰曰:“高王自娶则可。”神武犹豫,尉景与武明皇后及文襄并劝请,乃从之。武定三年,使慕容俨往娉之,号曰蠕蠕公主。八月,神武迎于下馆,阿那瑰使其弟秃突佳来送女,且报聘,仍戒曰:“待见外孙,然后返国。”公主性严毅,一生不肯华言。神武尝有病,不得往公主所,秃突佳怨恚,神武自射堂舆疾就公主。其见将护如此。神武崩,文襄从蠕蠕国法,蒸公主,产一女焉。
彭城太妃尔朱氏,荣之女,魏孝庄后也。神武纳为别室,敬重逾于娄妃,见必束带,自称下官。神武迎蠕蠕公主还,尔朱氏迎于木井北,与蠕蠕公主前后别行,不相见。公主引角弓仰射翔鸱,应弦而落;妃引长弓斜射飞乌,亦一发而中。神武喜曰:“我此二妇,并堪击贼。”后为尼,神武为起佛寺。天保初,为太妃。及文宣狂酒,将无礼于太妃,太妃不从,遂遇祸。
小尔朱者,兆之女也。初为建明皇后。神武纳之,生任城王。未几,与赵郡公琛私通,徙于灵州。后适范阳卢景璋。
上党太妃韩氏,轨之妹也。神武微时欲娉之,轨母不许。及神武贵,韩氏夫已死,乃纳之。
冯翊太妃郑氏,名大车,严祖妹也。初为魏广平王妃。迁邺后,神武纳之,宠冠后庭,生冯翊王润。神武之征刘蠡升,文襄蒸于大车。神武还,一婢告之,二婢为证。神武杖文襄一百而幽之,武明后亦见隔绝。时彭城尔朱太妃有宠,生王子浟,神武将有废立意。文襄求救于司马子如。子如来朝,伪为不知者,请武明后。神武告其故。子如曰:“消难亦奸子如妾,如此事,正可覆盖。妃是王结发妇,常以父母家财奉王,王在怀朔被杖,背无完皮,妃昼夜供给看疮。后避葛贼,同走并州。贫困,然马屎,自作靴,恩义何可忘?夫妇相宜,女配至尊,男承大业,又娄领军勋,何宜摇动?一女子如草芥,况婢言不必信。”神武因使子如鞫之。子如见文襄,尤之曰:“男儿何意畏威自诬?”因教二婢反辞,胁告者自缢,乃启神武曰:“果虚言。”神武大悦,召后及文襄。武明后遥见神武,一步一叩头。文襄且拜且进,父子夫妻相泣,乃如初。神武乃置酒曰:“全我父子者,司马子如。”赐之黄金百三十斤,文襄赠良马五十匹。
高阳太妃游氏,父京之,为相州长史。神武克邺,欲纳之;京之不许,遂牵曳取之。京之寻死。游氏于诸太妃中最有德训,诸王、公主婚嫁,常令主之。
冯娘者,子昂妹也,初为魏任城王妃,适尔朱世隆。神武纳之,生浮阳公主。李娘者,延实从妹也。初为魏城阳王妃。又王娘生永安王浚,穆娘生平阳王淹。并早卒,不为太妃。
文襄敬皇后元氏,魏孝静帝之姊也。孝武帝时,封冯翊公主,而归于文襄。容德兼美,曲尽和敬。初生河间王孝琬,时文襄为世子,三日而孝静幸世子第,赠锦彩及布帛万匹。世子辞,求通受诸贵礼遗,于是十屋皆满。次生两公主。文宣受禅,尊为文襄皇后,居静德宫。及天保六年,文宣渐致昏狂,乃移居于高阳之宅而取其府库,曰:“吾兄昔奸我妇,我今须报。”乃淫于后。其高氏女妇,无亲疏皆使左右乱交之于前。以葛为縆,令魏安德主骑上,使人推引之。又命胡人苦辱之。帝又自呈露,以示群下。武平中,后崩,祔葬义平陵。
琅邪公主名玉仪,魏高阳王斌庶生妹也。初不见齿,为孙腾妓,腾又放弃。文襄遇诸途,悦而纳之,遂被殊宠,奏魏帝封焉。文襄谓崔季舒曰:“尔由来为我求色,不如我自得一绝异者。崔暹必当造直谏,我亦有以待之。”及暹谘事,文襄不复假以颜色。居三日,暹怀刺,坠之于前。文襄问:“何用此为?”暹悚然曰:“未得通公主。”文襄大悦,把暹臂入见焉。季舒语人曰:“崔暹常忿吾佞,在大将军前,每言叔父合杀。及自作体佞,乃体过于吾。”玉仪同产姊静仪,先适黄门郎崔括,文襄亦幸之,皆封公主。括父子由是超授,赏赐甚厚焉。
文宣皇后李氏讳祖娥,赵郡李希宗女也。容德甚美。初为太其原公夫人。及帝将建中宫。高隆之、高德正言汉妇人不可为天下母,宜更择美配。杨愔固请依汉、魏故事,不改元妃。而德正犹固请废后而立段昭仪,欲以结勋贵之援。帝竟不从而立后焉。帝好捶挞嫔御,乃至有杀戮者,唯后独家礼敬。天保十年,改为可贺敦皇后。孝昭即位,降居昭信宫,号昭信皇后。武成践阼,逼后淫乱云:“若不许我,当杀尔儿。”后惧,从之。后有娠,太原王绍德至阁,不得见。愠曰:“儿岂不知邪?姊姊腹大,故不见儿。”后闻之大惭,由是生女不举。帝横刀诟曰:“尔杀我女,我何不杀尔儿?”对后前筑杀绍德。后大哭,帝愈怒,裸后乱挝挞之,号天不已。盛以绢囊,流血淋漉,投诸渠水,良久乃苏,犊车载送妙胜尼寺。后性爱佛法,因此为尼。齐亡,入关,隋时得还赵郡。
段昭仪,韶妹也。婚夕,韶妻元氏为俗弄女婿法戏文宣,文宣衔之。后因发怒,谓韶曰:“我会杀尔妇!”元氏惧,匿娄太后家,终文宣世不敢出。昭仪才色兼美,礼遇殆同正嫡。后主时,改适录尚书唐邕。
王嫔者,琅邪人也。嫔姊先适崔修,文宣并幸之。数数降其夫家,超用修为尚书郎。
薛嫔者,本倡家女也。年十四五时,为清河王岳所好。其父求内宫中,大被嬖宠。其姊亦俱进御。文宣后知先与岳通,又为其父乞司徒公。帝大怒,先锯杀其姊。薛嫔当时有娠,过产亦从戮。
孝昭皇后元氏,开府元蛮女也。初为常山王妃,天保末,赐姓步六孤。孝昭即位,立为皇后。帝崩,从梓宫之邺。始度汾桥,武成闻后有奇药,追索之不得,使阉人就车顿辱。降居顺成宫。武成既杀乐陵王,元被閟隔,不得与家相知。宫闱内忽有飞语,帝令检推,得后父兄书信,元蛮由是坐免官。后以齐亡,入周氏宫中。隋文帝作相,放还山东。
武成皇后胡氏,安定胡延之女。其母范阳卢道约女。初怀孕,有胡僧诣门曰:“此宅瓠芦中有月。”既而生后。天保初,选为长广王妃。产后主日,有鸮鸣于产帐上。武成崩,尊为皇太后。陆媪及和士开密谋杀赵郡王睿,出娄定远、高文遥为刺史。和、陆谄事太后,无所不至。初,武成时,后与诸阉人亵狎。武成宠幸和士开。每与后握槊,因此与后奸通。自武成崩后,数出诣佛寺,又与沙门昙献通。布金钱于献度下,又挂宝装胡床于献屋壁,武成平生之所御也。乃置百僧于内殿,托以听讲,日夜与昙献寝处。以献为昭玄统。僧徒遥指太后以弄昙献,乃至谓之为太上者。帝闻太后不谨,而未之信。后朝太后,见二少尼,悦而召之,乃男子也。于是昙献事亦发,皆伏法。并杀元山王三郡君,皆太后之所昵也。帝自晋阳奉太后还邺,至紫陌,卒遇大风。兼舍人魏僧伽明风角。奏言:“即时当有暴逆事。”帝诈云邺中有急,弯弓缠弰,驰入南城。令邓长颙幽太后北宫。仍有敕,内外诸亲一不得与太后相见。久之,帝迎复太后。太后初闻使者至,大惊,虑有不测。每太后设食,帝亦不敢尝。周使元伟来聘,作《述行赋》,叙郑庄公克段而迁姜氏。文虽不工,当时深以为愧。齐亡,入周,恣行奸秽。开皇中殂。
弘德夫人李氏,赵郡李叔让女也。初为魏静帝嫔,武成纳焉。生南阳王仁盛,为太妃。姊为南安王思妃,坐夫反,以烧死。太妃闻之,发狂而薨。
文宣王嫔及中人卢勒叉妹,武成并以为嫔。武成崩后,胡后令二嫔自杀。二嫔悲哭,后主为之恻怆。私遗衣物,令出外避焉。卢养淮南王,后为太妃。
又有马嫔,亦得幸,为后所妒,自缢死。
彭荣、任祥并有女,因坐父兄事,皆入宫,为文宣所幸。武成以彭为夫人,养齐安王,任生丹杨王,并为太妃。
后主皇后斛律氏,左丞相光之女也。初为皇太子妃,后主受禅,立为皇后。武平三年正月,生女。帝欲悦光,诈称生男,为之大赦。光诛,后废在别宫,后令为尼。齐灭,嫁为开府元仁妻。
后主皇后胡氏,陇东王长仁女也。胡太后失母仪之道,深以为愧,欲求悦后主,故饰后于宫中。令帝见之。帝果悦,立为弘德夫人,进左昭仪,大被宠爱。斛律后废,陆媪欲以穆夫人代之,太后不许。祖孝征请立胡昭仪,遂登为皇后。陆媪既非劝立,又意在穆夫人,其后于太后前作色而言曰:“何物亲侄女,作如此语言!”太后问有何言。曰:“不可道。”固问之,乃曰:“语大家云,太后行多非法,不可以训。”太后大怒,唤后出,立剃其发,送令还家。帝思之,每致诗以通意。后与斛律废后俱召入内。数日而邺不守,后亦改嫁云。
后主皇后穆氏,名邪利,本斛律后从婢也。母名轻霄,本穆子伦婢也,转入侍中宋钦道家,奸私而生后,莫知氏族,或云后即钦道女子也。小字黄花,后字舍利。钦道妇妒,轻霄面黥为宋字。钦道伏诛,黄花因此故宫。有幸于后主,宫内称为“舍利大监”。女侍中陆太姬知其宠,养以为女,荐为弘德夫人。武平元年六月,生皇子恒。于时后主未有储嗣,陆阴结待,以臣抚之任不可无主。时皇后斛律氏,丞相光之女也,虑其怀恨,先令母养之立为皇太子。陆以国姓之重,穆、陆相对,又奏赐姓穆氏。胡庶人之废也,陆有助焉。故遂立为皇后,大赦。初,有折冲将军元正烈,于邺城东水中得玺以献,文曰“天皇后玺”,盖石氏所作。诏书颁告,以为穆后之瑞焉。武成为胡后造真珠裙裤,所费不可称计,被火烧。后主既立穆皇后,复为营之。属周武遭太后丧,诏侍中薛孤、康买等为吊使,又遣商胡赍锦彩三万疋与吊使同往。欲市真珠,为皇后造七宝车。周人不与交易,然而竟造焉。先是,童谣曰:“黄花势欲落,清觞满杯酌。”言黄花不久也。后主自立穆后以后,昏饮无度,故云“清觞满杯酌”。陆息骆提婆,诏改姓为穆;陆,太姬。皆以皇后故也。后既以陆为母,提婆为家,更不采轻霄。轻霄后自疗面,欲求见,为太姬陆媪使禁掌之,竟不得见。
冯淑妃名小怜,大穆后从婢也。穆后爱衰,以五月五日进之,号曰“续命”。慧黠能弹琵琶,工歌舞。后主惑之,坐则同席,出则并马,愿得生死一处。命淑妃处隆基堂,淑妃恶曹昭仪所常居也,悉令反换其地。周师之取平阳,帝猎于三堆,晋州亟告急。帝将还,淑妃请更杀一围,帝从其言。识者以为后主名纬,杀围言非吉征。及帝至晋州,城已欲没矣。作地道攻之,城陷十余步,将士乘势欲入。帝敕且止,召淑妃共观之。淑妃妆点,不获时至。周人以木拒塞,城遂不下。旧俗相传,晋州城西石上有圣人迹,淑妃欲往观之。帝恐弩矢及桥,故抽攻城木造远桥,监作舍人以不速成受罚。帝与淑妃度桥,桥坏,至夜乃还。称妃有功勋,将立为左皇后,即令使驰取祎翟等皇后服御。仍与之并骑观战,东偏少却,淑妃怖曰:“军败矣!”帝遂以淑妃奔还。至洪洞戍,淑妃方以粉镜自玩,后声乱唱贼至,于是复走。内参自晋阳以皇后衣至,帝为按辔,命淑妃著之,然后去。帝奔邺,太后后至,帝不出迎;淑妃将至,凿城北门出十里迎之。复以淑妃奔青州。后主至长安,请周武帝乞淑妃,帝曰:“朕视天下如脱屣,一老妪岂与公惜也!”仍以赐之。
及帝遇害,以淑妃赐代王达,甚嬖之。淑妃弹琵琶,因弦断,作诗曰:“虽蒙今日宠,犹忆昔时怜。欲知心断绝,应看胶上弦。”达妃为淑妃所谮,几致于死。隋文帝将赐达妃兄李询,令著布裙配舂。询母逼令自杀。
后主以李祖钦女为左昭仪,进为左娥英。裴氏为右娥英。娥英者,兼取舜妃娥皇、女英名,阳休之所制。
乐人曹僧奴进二女,大者忤旨,剥面皮;少者弹琵琶,为昭仪。以僧奴为日南王。僧奴死后,又贵其兄弟妙达等二人,同日皆为郡王。为昭仪别起隆基堂,极为绮丽。陆媪诬以左道,遂杀之。
又有董昭仪、毛夫人、彭夫人、王夫人、小王夫人、二李夫人,皆嬖宠之。毛能弹筝,本和士开荐入。帝所幸彭夫人,亦音妓进;死于晋阳,造佛寺,与总持相埒。一李是隶户女,以五弦进。一李即孝贞之女也。小王生一,男,诸阉人在傍,皆蒙赐给。毛兄思安,超登武卫。董父贤义,为作军主,由昭仪亦超登开府。自余姻属,多至大官。
周文皇后元氏,魏孝武之妹也。初封平原公主,适开府张欢。欢性贪残,遇后无礼。帝杀欢,改封后为冯翊公主,以配周文帝。生孝闵帝。魏大统十七年,薨。恭帝三年十二月,合葬成陵。孝闵践阼,追尊为王后。武成初,又追尊为皇后。
文宣皇后叱奴氏,代人也。周文帝为丞相,纳为姬,生武帝。天和二年六月,尊为皇太后。建德三年三月,崩。五月,葬永固陵。
孝闵皇后元氏,名胡摩,魏文帝第五女也。初封晋安公主。帝之为略阳公也,尚焉。及践阼,立为王后;帝被废,后出俗为尼。建德初,武帝诛晋公护,上帝尊号,以后为孝闵皇后,居崇义宫。隋革命,后出居里第。大业十二年,殂。
明敬皇后独孤氏,太保、卫公信之长女也。帝之在藩,纳为夫人。二年正月,立为王后。四月,崩,葬昭陵。武成初,追崇为皇后。明帝崩,与后合葬焉。
武成皇后阿史那氏,突厥木杆可汗俟斤之女也。突厥灭蠕蠕后,尽有塞表之地,志陵中夏。周文方与齐人争衡。结以为援。俟斤初欲以女配帝,既而悔之。武帝即位,前后累遣使焉。保定五年二月,诏陈公纯。许公于文贵、神武公窦毅、南安公杨荐等,备皇后文物及行殿,并六宫以下一百二十人,至俟斤牙所迎后。俟斤又许齐婚,将有异志,纯等累请,不得反命。会雷风大起,飘坏其穹庐,俟斤大惧,以为天谴,乃礼送后,纯等奉之以归。天和三年三月至,武帝接以亲迎之礼。后有姿貌,善容止,帝深敬礼焉。宣帝即位,尊后为皇太后。大象元年二月,改为天元皇太后。二年二月,又尊曰天元上皇太后。宣帝崩,静帝尊为太皇太后。隋开皇二年,殂,年三十二。隋文诏有司备礼,祔葬后于孝陵。
武皇后李氏,名娥姿,楚人也。于谨平江陵,后家被籍没。至长安,周文以后赐武帝。后得亲幸,生宣帝。宣政元年七月,尊为帝太后。大象元年二月,改为天元帝太后。七月,又尊为天皇太后。二年二月,尊为天元圣皇太后。宣帝崩,静帝尊为大帝太后。隋开皇元年三月,出俗为尼,改名常悲。八年,殂,以尼礼葬于京城南。
宣皇后杨氏名丽华,隋文帝之长女也。帝在东宫,武帝为帝纳后为皇太子妃。宣政元年闰六月,并为皇后。帝后自称天元皇帝,号后为天元皇后。寻又立天皇后及左右皇后,与为四皇后。二年二月,诏取象四星,于是后及三皇后并加大焉。册授后为天元大皇后,又立天中大皇后,与后为五皇后焉。后性柔婉,不妒忌,四皇后及嫔御等咸爱而仰之。帝后昏暴滋甚,喜怒乖度。尝谴后,欲加之罪,后进止详闲,辞色不挠。帝大怒,遂赐后死,逼令自引决。后母独孤氏闻之,诣阁陈谢,叩头流血,然后得免。帝崩,静帝尊后为皇太后,居弘圣宫。初,宣帝不豫,诏隋文帝入禁中侍疾。及大渐,刘昉、郑译等因矫诏以隋文帝受遗辅政。后初虽不预谋,然以嗣主幼冲,恐权在他族,不利于己,闻昉、译已行此诏,心甚悦。后知隋文有异图,意颇不平。及行禅代,愤惋愈甚。隋文内甚愧之。开皇初,封后为乐平公主。后又议夺其志,后誓不许,乃止。大业五年,从炀帝幸张掖,殂于河西。诏还京,所司备礼,祔葬后于定陵。
宣帝后朱氏,名满月,吴人也。其家坐事,没入东宫。宣帝之为太子,后被选掌衣服,帝召幸之,遂生静帝。大象元年四月,立为天元帝后。七月,改为天皇后。二年二月,又改为天大皇后。后本非良家子,又年长于帝十余岁,疏贱无宠。以静帝故,特尊崇之,班亚杨皇后焉。宣帝崩,静帝尊后为帝太后。隋开皇元年二月,出俗为尼,改名法静。六年,殂,以尼礼葬于京城西。
宣帝后陈氏,名月仪,自云颍川人,大将军山提之第八女也。大象元年六月,以选入宫,拜为德妃。月余日,立为天左皇后。二年二月,改为天左大皇后。三月,又诏以坤仪比德,土数惟五,四大皇后外,增置天中大皇后一人。于是以后为天中大皇后。帝崩,后出俗为尼,改名华光。后永徽初终。
父山提,本尔朱兆之隶。仕齐,位特进、开府、东兖州刺史、谢阳王。武帝平齐,拜大将军,封淅阳公。大象元年,以后父超授上柱国,进鄅国公,除大宗伯。
宣帝皇后元氏,名乐尚,河南洛阳人,开府晟之第二女也。年十五,被选入宫,拜贵妃。大象元年七月,立为天右皇后。二年二月,改为天右大皇后。帝崩,后出家为尼,改名华胜。初,后与陈皇后同时被选入宫,俱拜为妃;及升后,又同日受册。帝宠遇二后,礼数均等,年齿复同,特相亲爱。及为尼后,李、朱及尉迟后并相继殒殁,而二后贞观中尚存。
后父晟,少以元氏宗室,拜开府。大象元年七月,以后父进位上柱国,封翼国公。
宣帝皇后尉迟氏名繁炽,蜀公迥之孙女也。有美色。初适杞公亮子西阳公温,以宗妇例入朝,帝逼幸之。及亮谋逆,帝诛温,追后入宫,拜长贵妃。大象二年三月,立为天左大皇后。帝崩,后出俗为尼,改名华道。隋开皇十五年,殂。
静帝司马皇后名令姬,柱国、荥阳公消难之女也。大象元年二月,宣帝传位于帝,七月为帝纳后为皇后。二年九月,隋文帝以后父奔陈,废后为庶人。后嫁为隋司州刺史李丹妻,贞观初犹存。
隋文献皇后独孤氏,讳伽罗,河南洛阳人,周大司马、卫公信之女也。信见文帝有奇表,故以后妻焉。时年十四。帝与后相得,誓无异生之子。后姊为周明帝后,长女为周宣帝后;贵戚之盛,莫与为比,而后每谦卑自守。及周宣帝崩,隋文居禁中,总百揆。后使李圆通谓文帝曰:“骑兽之势,必不得下,勉之!”及帝受禅,立为皇后。
突厥尝与中国交市,有明珠一箧,价直八百万;幽州总管阴寿白后市之。后曰:“当今戎狄屡寇,将士罢劳,未若以八百万分赏有功者。”百寮闻而毕贺。文帝甚宠惮之。帝每临朝,后辄与上方辇而进,至阁乃止。使宫官伺帝,政有所失,随则匡谏,多所弘益。候帝退朝而同反宴寝,相顾欣然。后早失二亲,常怀感慕,见公卿有父母者,每为致礼焉。有司奏曰:“《周礼》,百官之妻,命于王后。宪章在昔,请依古制。”后曰:“以妇人与政,或从此渐,不可开其源也。”不许。后每谓诸公主曰:“周家公主类无妇德,失礼于舅姑,离薄人骨肉,此不顺事,尔等当诫之。”后姑子都督崔长仁犯法当斩,文帝以后故免之。后曰:“国家之事,焉可顾私!”长仁竟坐死。异母弟陀以猫鬼巫蛊咒诅于后,坐当死。后三日不食,为之请命曰:“陀若蠹政害民者,不敢言。今坐为妾身,请其命。”陀于是减死一等。
后雅性俭约。帝常合止利药,须胡粉一两,宫内不用,求之竟不得。又欲赐柱国刘嵩妻织成衣领,宫内亦无。上以后不好华丽,时齐七宝车及镜台绝巧丽,使毁车而以镜台赐后。后雅好读书,识达今古,凡言事皆与上意合,宫中称为二圣。尝梦周阿史那后,言受罪辛苦,求营功德。明日言之,上为立寺追福焉。后兄女,夫死于并州,后嫂以女有娠,请不赴葬。后曰:“妇人事夫,何容不往!其姑在,宜自谘之。”姑不许,女遂行。
后颇仁爱,每闻大理决囚,未尝不流涕。然性尤妒忌,后宫莫敢进御。尉迟迥女孙有美色,先在宫中,帝于仁寿宫见而悦之,因得幸。后伺帝听朝,阴杀之。上大怒,单骑从苑中出,不由径路,入山谷间三十余里。高颎、杨素等追及,扣马谏。帝太息曰:“吾贵为天子,不得自由!”高颎曰:“陛下岂以一妇人而轻天下?”帝意少解,驻马良久,夜方还宫。后候上于阁内,及帝至,流涕拜谢。颎、素等和解之,上置酒极欢。后自此意颇折。
初,后以高颎是父之家客,甚见亲礼。至是,闻颎谓己为一妇人,因以衔恨。又以颎夫人死,其妾生男,益不善之,渐加谮毁。帝亦每事唯后言是用。后见诸王及朝士有妾孕者,必劝帝斥之。时皇太子多内宠,妃元氏暴薨,后意太子爱妾云氏害之。由是讽帝,黜高颎,竟废太子立晋王广,皆后之谋也。
仁寿二年八月甲子,日晕四重。己巳。太白犯轩辕。其夜,后崩于永安宫,时年五十九,葬于太陵。其后宣华夫人陈氏、容华夫人蔡氏俱有宠,帝颇惑之,由是发疾。及危笃,谓侍者曰“使皇后在,吾不及此”云。
宣华夫人陈氏,陈宣帝女也。性聪慧,姿貌无双。及陈灭,配掖庭,后选入宫为嫔。时独孤皇后性妒,后宫罕得进御,唯陈氏有宠。炀帝之在藩也,阴有夺宗之计,规为内助,每致礼焉。进金蛇、金驼等物,以取媚于陈氏。皇太子废立之际,颇有力焉。及文献皇后崩,进位为贵人。专房擅宠,主断内事,六宫莫与为比。及帝大渐,遗诏拜为宣华夫人。初,帝寝疾于仁寿宫,夫人与皇太子同侍疾。平旦更衣,为太子所逼,夫人拒之得免。归于上所,上怪其神色有异,问之。夫人泣以实对。帝恚曰:“畜生何堪付大事,独孤诚误我!”意谓献皇后也。因呼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曰:“呼我儿!”述等呼太子。帝曰:“勇也。”述、岩出阁为敕书讫,示左仆射杨素。素以白太子,太子遣张衡入寝殿,遂令夫人及后宫同侍疾者并就别室。俄闻上崩,而未发丧也。夫人与诸后宫相顾曰:“事变矣!”皆色动股粟。晡后,太子遣使者赍金合,帖纸于际,亲署封字,以赐夫人。夫人见,怕惧,以为鸩毒,不敢发。使者促之,乃发,见合中有同心结数枚。诸宫人相谓曰:“得免死矣!”陈氏恚而却坐,不肯致谢。诸宫人共逼之,乃拜使者。其夜,太子蒸焉。炀帝即位,出居仙都宫。寻召入,岁余而终,时年二十九。帝深悼之,为制《神伤赋》。
容华夫人蔡氏,丹阳人也。陈灭。以选入宫,为世妇。容仪婉娆,帝甚悦之。以文献后故,希得进幸。后崩后,渐见宠遇,拜为贵人,参断宫掖,亚于陈氏。帝寝疾,加号容华夫人。帝崩后,亦为炀帝所蒸。
炀帝愍皇后萧氏,梁明帝岿之女也。江南风俗,二月生子者不举。后以二月生,由是季父岌收养之。未岁,岌夫妻俱死,转养舅张轲家。轲甚贫窭,后躬亲劳苦。炀帝为晋王,文帝为选妃于梁,卜诸女皆不吉。岿乃迎后于舅氏,令使者占之,曰:“吉。”遂册为妃。
后性婉顺,有智识,好学解属文,颇知占候,文帝大善之。炀帝甚宠敬焉。及帝嗣位,立为皇后。帝每游幸,未尝不随从。时后见帝失德,心知不可,不敢措言,因为《述志赋》以自寄焉。其词曰:
承积善之余庆,备箕帚于皇庭。恐修名之不立,将负累于先灵。乃夙夜而匪懈,实夤惧于玄冥。虽自强而不息,亮愚蒙之多滞。思竭节于天衢,才追心而弗逮。实庸薄之多幸,荷隆宠之嘉惠。赖天高而地厚,属王道之升平。均二仪之覆载,与日月而齐明。乃春生而夏长,等品物而同荣。愿立志于恭俭,私自兢于诫盈。孰有念于知足,苟无希于滥名。惟至德之弘深,情弗迩于声色。感怀旧之余恩,求故剑于宸极。叨不世之殊眄,谬非才而奉职。何宠禄之逾分,抚胸襟而未识。虽沐浴于恩光,内惭惶而累息。顾微躬之寡昧,思令淑之良难。实不遑于启处,将有情而自安!若临深而履薄,心战粟其如寒。夫居高而必危,每处满而防溢。知恣夸之非道,乃摄生于冲谧。嗟宠辱之易惊,尚无为而抱一。履谦光而守志,且愿守乎容膝。珠帘玉箔之奇,金屋瑶台之美;虽时俗之崇丽,盖哲人之所鄙。愧絺绤之不工,岂丝竹而喧耳。知道德之可尊,明善恶之由己。荡嚣烦之俗虑,乃伏膺于经史。综箴诫以训心,观女图而作轨。遵古贤之令范,冀福禄之能绥。时循躬而三省,觉今是而昨非。嗤黄、老之损思,信为善之可归。慕周姒之遗风,美虞妃之圣则。仰先哲之高才,慕至人之休德。质非薄而难踪,心恬愉而去惑。乃平生之耿介,实礼义之所遵。虽生知之不敏,庶积行以成仁。惧达人之盖寡,谓何求而自陈。诚素志之难写,同绝笔于获麟。
及帝幸江都,臣下离贰,有宫人白后曰:“外闻人人欲反。”后曰:“任汝奏之。”宫人言于帝,帝大怒曰:“非汝宜言!”乃斩之。后宫人复白后曰:“宿卫者往往偶语谋反。”后曰:“天下事一朝至此,势去已然,无可救也。何用言,徒令帝忧烦耳!”自是无复言者。
及宇文化及之乱,随军至聊城。化及败,没于窦建德。建德妻曹氏妒悍,炀帝妃嫔美人并使出家,并后置于武强县。是时突厥处罗可汗方盛,其可贺敦即隋义城公主也,遣使迎后。建德不敢留,遂携其孙正道及诸女入于虏庭。大唐贞观四年,破突厥,皆以礼致之。归于京师,赐宅于兴道里。二十一年,殂。诏以皇后礼于扬州合葬于炀帝陵,谥曰愍。
论曰:男女正位,人伦大纲。三代已还,逮于汉、晋,何尝不败于娇诐而兴于圣淑。至如后稷禀灵巨迹,神元生自天女,克昌来叶,异世同符。魏诸后妇人之识,无足论者。文明邪险,幸不坠国。灵后淫恣,卒亡天下。倾城之诫,其在兹乎。乙后迫于畏逼,有足伤矣。昔钩弋年少子幼,汉武所以行权,魏世遂为常制,子贵而其母必死。矫枉之义,不亦过乎!孝文终革其失,良有以也。
神武肇兴齐业,武明追踪周乱。温公之败邦家,冯妃比迹褒后。然则污隆之义,盖有系焉。其余作孽为眚,外平内蠹,鉴之近代,于齐为甚。
周氏粤自文皇,逮乎武帝,年逾二纪,世历四君。业非草昧之辰,事殊权宜之日。乃弃同即异,以夷乱华。汨婚姻之彝序,求豺狼之外利。既而报者倦矣,施者无厌。向之所谓和亲,未几已成仇敌。奇正之道,有异于斯。于时武皇虽受制于人,未亲庶政,而谋士韫奇,直臣钳口,过矣哉!而历观前载,以外戚而居宰辅者多矣;而倾汉室者王族,丧周家者杨氏,何灭亡之祸,若合契焉。
隋文取鉴于已远,大革前失,故母后之家不罹祸故。独孤权无吕、霍,获全仁寿之前;萧氏势异梁、窦,不倾大业之后。至或不陨旧基,或更隆克构,岂非处之以道,其所致然乎?
卷十五 列传第三
魏诸宗室
上谷公纥罗,神元皇帝之曾孙也。初从道武皇帝自独孤如贺兰部,与弟建劝贺兰讷推道武为主。及道武即帝位,以援立功,与建同日赐爵为公。卒。
子题,赐爵襄城公,后进爵为王。击慕容麟于义台,中流矢薨。帝以太医令阴光为视疗不尽术,伏法。子悉袭,降爵为襄城公,卒,赠襄城王。神元后又有建德公婴文、真定侯陆,并仕太武,特获封爵。
武陵侯因、长乐王寿乐,并章帝之后也。因从道武平中原,以功封曲逆侯。太武时,改爵武陵。寿乐位选部尚书、南安王,改封长乐王。文成即位,寿乐有援立功,拜太宰、大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矜功,与尚书令长孙渴侯争权,并伏法。
望都公颓,昭帝之后也。随道武平中原,赐爵望都侯。太武以颓美仪容,进止可观,使迎左昭仪于蠕蠕,进爵为公。卒。
曲阳侯素延、顺阳公郁、宜都王目辰,并桓帝之后也。
素延以小统从道武征讨诸部,初定并州,为刺史。道武之惊于柏肆也,并州守将封窦真为逆,素延斩之。时道武意欲抚悦新附,悔参合之诛,而素延杀戮过多,坐免官。中山平,拜幽州刺史,豪奢放逸,左迁上谷太守。后赐爵曲阳侯。时道武留心黄、老,欲以纯风化俗;虽乘舆服御,皆去雕饰。素延奢侈过度,帝深衔之,积其过,因征,坐赐死。
郁少忠正亢直。文成时,位殿中尚书,赐爵顺阳公。文成崩,乙浑专权,郁从顺德门入,欲诛浑。浑窘怖,遂奉献文临朝。后复谋杀浑,为浑所诛。献文录郁忠正,追赠顺阳王,谥曰简。
目辰,文成即位,历侍中、尚书左仆射,封南平公。乙浑谋乱,目辰、顺阳公谋杀之。事发,目辰逃免。献文传位,有定策勋。孝文即位,进爵宜都王,除雍州刺史,镇长安。有罪,伏法,爵除。
六修,穆帝长子也。少凶悖。穆帝五年,遣六修与辅相卫雄、范班及姬淡等救刘琨,帝躬统大兵为后继。刘粲惧,突围而走,杀伤甚众。帝因大猎寿阳山,陈阅皮肉,山为变赤。穆帝少子比延有宠,欲以为后;六修出居新平城,而黜其母。六修有骅骝骏马,日行五百里,穆帝欲取以给比延。后六修来朝,穆帝又命拜比延,六修不从。穆帝乃坐比延于己所乘步辇,使人导从出游。六修望见,以为穆帝,谒伏路左;及至,乃是比延,惭怒而去。穆帝怒,伐之。帝军不利,六修杀比延。帝改服微行人间,有贱妇人识帝,遂暴崩。桓帝子普根先守于外,闻难来赴,灭之。
吉阳男比干、江夏公吕,并道武族弟也。比干以司卫监讨白涧丁零有功,赐爵吉阳男。后为南道都将,战没。吕以军功封江夏公,位外都大官,大见尊重。卒,赠江夏王,陪葬金陵。
高凉王孤,平文皇帝之第四子也。多才艺,有志略。烈帝之前元年,国有内难,昭成如襄国。后烈帝临崩,顾命迎立昭成。及崩,群臣咸以新有大故,昭成来未可果,宜立长君。次弟屈刚猛多变,不如孤之宽和柔顺。于是大人梁盖等杀屈,共推孤。不肯,乃自诣邺奉迎,请身留为质,石季龙义而从之。昭成即王位,乃分国半部以与之。薨。
子斤,失职怀怒,构寔君为逆,死于长安。道武时,以孤勋高,追封高凉王,谥曰神武。斤子真乐,频有战功,后袭祖封。明元初,改封平阳王。薨。
子礼,袭本爵高凉王。薨,谥懿王。
子那,袭爵,拜中都大官,骁猛善攻战。正平初,坐事伏法。献文即位,追那功,命子纥绍封。薨。
子大曹,性愿直。孝文时,诸王非道武子孙者,例降爵为公。以大曹先世让国功重,高祖真乐勋著前朝,改封太原郡公。卒,无子,国除。宣武又以大曹从兄子洪威绍。恭谦好学,为颍川太守,有政绩。孝静初,在颍川聚众应西魏,齐神武遣将讨平之。
礼弟陵,太武赐爵襄邑男,进爵为子。卒。
子瑰,位柔玄镇司马。瑰子鸷,字孔雀,孝文末,以军功赐爵晋阳男。武泰元年,尔朱荣至河阴,杀戮朝士,时鸷与荣共登高冢,俯而观之。自此后,与荣合。永安初,封华山王。庄帝既杀尔朱荣,从子兆为乱。帝欲率诸军亲讨,而鸷与兆阴通,乃劝帝曰:“黄河万仞,宁可卒度?”帝遂自安。及兆入殿,鸷又约止卫兵。帝见逼,京邑破,皆由鸷之谋。孝静初,入为大司马,加侍中。鸷容貌魁壮,腰带十围,有武艺。木讷少言,性方厚,每息直省闼,虽暑月不解衣冠。曾于侍中高岳之席,咸阳王坦恃力使酒,众皆下之。坦谓鸷曰:“孔雀老武官,何因得王?”鸷答曰:“斩反人元礻喜首,是以得之。”众皆失色,鸷怡然如故。兴和三年,薨,赠假黄钺、尚书令、司徒公。
子大器,袭爵。后与元瑾谋害齐文襄,见害。孤孙度,道武初,赐爵松滋侯,位比部尚书。卒。子乙斤,袭爵襄阳侯。献文崇旧齿,拜外都大官,甚优重。卒。子平,字楚国,袭世爵松滋侯,以军功赐艾陵男。卒。
子苌,孝文时,袭爵松滋侯,例降侯,赐艾陵伯。苌性刚毅,虽有吉庆事,未尝开口而笑。孝文迁都,苌以代尹留镇,除怀朔镇都大将。因别,赐苌酒,虽拜饮而颜色不泰。帝曰:“闻公一生不笑,今方隔山,当为朕笑。”竟不能得。帝曰:“五行之气,偏有所不入;六合之间,亦何事不有!”左右见者,无不把腕大笑。宣武时,为北中郎将,带河内太守。苌以河桥船縆路狭,不便行旅,又秋水泛涨,年常破坏,乃为船路。遂广募空车从京出者,率令输石一双,累以为岸。桥阔,来往便利。近桥诸郡,无复劳扰,公私赖之。历位度支尚书、侍中、雍州刺史。卒,谥曰成。苌中年以后,官位微达,乃自尊倨,闺门无礼,昆季不穆,性又贪虐,论者鄙之。
苌子子华,字伏荣,袭爵。孝庄初,除齐州刺史。先是,州境数经反逆,邢杲之乱,人不自保。而子华抚集豪右,委之管籥,众皆感悦,境内帖然。而性甚褊急,当其急也,口不择言,手自捶击。长史郑子湛,子华亲友也。见侮骂,遂即去之。子华虽自悔厉,终不能改。在官不为矫洁之行,凡有馈赠者,辞多受少,故人不厌其取。鞫狱讯囚,务加仁恕,齐人树碑颂德。后除济州刺史。尔朱兆之入洛也,齐州城人赵洛周逐刺史,丹杨王萧赞表济南太守房士达摄行州事。洛周子元显先随子华在济州,邀路改表,请子华复为济州刺史。子华母房氏曾就亲人饮食,夜还,大吐,人以为中毒,母甚忧惧。子华遂掬吐尽啖之,其母乃安。寻以母忧还都。孝静初,除南兖州刺史。弟子思通使关西,朝廷使右卫将军郭琼收之。子思谓琼仆曰:“速可见杀,何为久执国士?”子华谓子思曰:“由汝粗疏,令我如此!”头叩床,涕泣不自胜。子思以手捋须,顾谓子华曰:“君恶体气。”寻与子思俱赐死于门下外省。
子思,字众念,性刚暴,恒以忠烈自许。元天穆当朝权,以亲从荐为御史中尉。先是,兼尚书仆射元顺奏,以尚书百揆之本,至于公事,不应为送御史。至子思,奏曰:
案《御史令》文:“中尉督司百寮,书侍御史纠察禁内。”又云“中尉出行,车辐前驱,除道一里,王公百辟避路。”时经四帝,前后中尉二十许人,奉以周旋,未曾暂废,府寺台省并从此令。唯肃宗之世为临洮举哀,故兼尚书左仆射臣顺不肯与名,又不送簿。故中尉臣郦道元举而奏之,而顺复启云:“尚书百揆之本,令仆纳言之贵,不宜下隶中尉,送名御史。”寻亦蒙敕,听如其奏。从此迄今,使无准一。臣初上台,具见其事,意欲申请决议,但以权兼斯,未宜便尔。日复一日,遂历炎凉。
去月朔旦,台移尚书,索应朝名帐,而省稽留不送。寻复移催并主吏,忽为尚书郎中裴献伯后注云:“案旧事,御史中尉逢台郎于复道,中尉下车执板,郎中车上举手礼之,以此而言,明非敌体。”臣既见此,深为怪愕,旅省二三,未解所以。正谓都省别被新式,改易高祖旧命,即遣移问,事何所依。又获尚书郎中王元旭报:“出蔡氏《汉官》,似非穿凿。”始知裴、王亦规坏典谟,两人心欲自矫。
臣案《汉书宣秉传》云,诏征秉为御史中丞,与司隶校尉、尚书令俱会殿廷,并专席而坐,京师号之为三独坐。又寻《魏书崔琰传》、晋文阳《傅嘏传》,皆云既为中丞,百寮震悚。以此而言,则中丞不揖省郎,盖已久矣。宪台不属都坐,亦非今日。又寻《职令》云:“朝会失时,即加弹纠。”则百官簿帐应送上台,灼然明矣。又皇太子以下违犯宪则,皆得纠察,则令仆朝名宜付御史,又亦彰矣。不付名至,否臧何验?臣顺专执,未为平通;先朝曲遂,岂是正法!谨案尚书郎中臣裴献伯、王元旭等望班士流,早参清宦,轻弄短札,斐然若斯,苟执异端,忽焉至此。此而不纲,将隳朝令。请以见事免献伯等所居官,付法科处。尚书纳言之本,令仆百揆之要,同彼浮虚,助兹乖失,宜明首从,节级其罪。
诏曰:“国异政,不可据之古事。付司检高祖旧格,推处得失以闻。”寻从子思奏,仍为元天穆所忿,遂停。元颢之败,封安定县子。孝静时,位侍中而死。
苌弟珍,字金雀,袭爵艾陵男。宣武时,曲事高肇,遂为帝宠昵。彭城王勰之死,珍率壮士害之。后卒于尚书左仆射。
平弟长生,位游击将军,卒。孝庄时,以子天穆贵盛,赠司空。天穆性和厚,美形貌,射有能名。六镇之乱,尚书令李崇、广阳王深北讨,天穆以太尉使劳诸军。路出秀容,见尔朱荣,深相结讬,约为兄弟。未几,改授别将,赴秀容,为荣腹心,除并州刺史。及荣赴洛,天穆参其始谋。庄帝践阼,除太尉,封上党王,征赴京师。后增封,通前三万户。寻监国史,录尚书事,开府,世袭并州刺史。
初,杜洛周、鲜于修礼为寇,瀛、冀诸州人多避乱南向。幽州前北平府主簿河间邢杲拥率部曲,屯据鄚城,以拒洛周、葛荣,垂将三载。及广阳王深等败后,杲南度,居青州北海界。灵太后诏流人所在皆置,命属郡县,选豪右为守令以抚镇之。时青州刺史元世俊表置新安郡,以杲为太守,未报。会台申休简授郡县,以杲从子子瑶资荫居前,乃授河间太守。杲深耻恨,于是遂反。所在流人,先为土人陵忽,闻杲起逆,率来从之,旬朔之间,众逾十万。先是,河南人常笑河北人好食榆叶,故齐人号之为“<舌沓>榆贼”。杲东掠光州,尽海而还,又破都督李叔仁军。诏天穆与齐神武讨,大破之。杲乃请降,传送京师斩之。
时元颢乘虚陷荥阳。天穆闻庄帝北巡,自毕公垒北度,会车驾于河内。尔朱荣以天时炎热,欲还师。天穆苦执不可,荣乃从之。庄帝还宫,加太宰、羽葆鼓吹,增邑通前七万户。
天穆以疏属,本无德望,凭藉尔朱,爵位隆极当时。熏灼朝野,王公已下每旦盈门;受纳财货,珍宝充积。而宽柔容物,不甚见忌于时。庄帝以其荣党,外示优宠,诏天穆乘车马出入大司马门。天穆与荣相倚,荣党以兄礼事之。世隆等虽荣子侄,位遇已重,天穆曾言其失,荣即加杖,其相亲任如此。庄帝内畏恶之,与荣同时见杀。节闵初,赠丞相、柱国大将军、雍州刺史、假黄钺,谥曰武昭。子俨袭,美才貌,位都官尚书。及齐受禅,闻敕召,假病,遂怖而卒。
西河公敦,平文帝之曾孙也。道武初,从征,名冠诸将。后从征中山,所向无前。明元时,拜中都大官。太武时,进爵西河公,宠遇弥笃。卒,子拨袭。
司徒石,平文帝之玄孙也。有胆略。从太武南讨,至瓜步山。位尚书令、雍州刺史,历北部侍郎、华州刺史。
武卫将军谓,烈帝之第四子也。宽雅有将略。常从道武征讨,有功,除武卫将军。子乌真,膂力绝人,随道武征伐,屡有战功,官至钜鹿太守。子兴都,聪敏刚毅。文成时,为河间太守,赐爵乐城子。为政严猛,百姓惮之。献文初,以子丕贵重,进爵乐城侯。谢老归家,帝益礼之,赐几杖服物,致膳于第。其妻娄氏,为东阳王太妃。卒,追赠定州刺史、河间公,谥曰宣。
子提,袭公侯爵。提弟丕,太武时从驾临江,赐爵兴平子。献文即位,累迁侍中。丞相乙浑谋反,丕以奏闻,诏收浑诛之。迁尚书令,改封东阳公。孝文时,封东阳王,拜侍中、司徒公。丕子超生,车驾亲幸其第。以执心不二,诏赐丕入八议,传示子孙,犯至百,听责数恕之。放其同籍丁口杂使役调,求受复除。若有奸邪人方便谗毁者,即加斩戮。寻迁太尉、录尚书事。
时淮南王佗、淮阳王尉元、河东王苟颓并以旧老见礼。每有大事,引入禁中,乘步挽杖于朝,进退相随。丕、佗、元三人皆容貌壮伟,腰带十围,大耳秀眉,须鬓斑白,百寮观瞻,莫不祗耸。唯苟颓小为短劣,姿望亦不逮之。孝文、文明太后重年敬旧,存问周渥。丕声气高郎,博记国事;飨宴之际,恒居坐端;必抗音大言,叙列既往成败,帝后敬纳焉。然謟事要人,骄侮轻贱,每见王睿、苻承祖,常倾身下之。时文明太后为王睿造宅,故亦为造甲第。第成,帝、后幸之,率百官文武飨宴焉。使尚书令王睿宣昭,赐丕金印一纽。太后亲造劝戒歌辞以赐群官,丕上疏赞谢。太后令曰:“臣哉邻哉!邻哉臣哉!君则亡逸于上,臣则履冰于下。若能如此,太平岂难致乎!”及丕妻段氏卒,谥曰恭妃,又特赐丕金券。后例降王爵,封平阳郡公。求致仕,诏不许。
及车驾南伐,丕与广陵王羽留守京师,并加使持节。诏丕、羽曰:“留守非贤莫可。太尉年尊德重,位总阿衡。羽,朕之懿弟,温柔明断。故使二人留守京邑,授以二节,赏罚在手。其祗允成宪,以称朕心。”丕对曰:“谨以死奉诏。”羽对曰:“太尉宜专节度,臣但可副贰而已。”帝曰:“老者之智,少者之决,汝何得辞也?”及帝还代,丕请作歌,诏许之。歌讫,帝曰:“公倾朕还车,故亲歌述志。今经构已有次第,故暂还旧京,愿后时亦同兹适。”乃诏丕等以移都之事,使各陈志。燕州刺史穆罴进曰:“今四方未平,谓可不移。臣闻黄帝都涿鹿,古昔圣王不必悉居中原。”帝曰:“黄帝以天下未定,故居于涿鹿。既定,亦迁于河南。”广陵王羽曰:“臣思奉神规,光崇丕业,请决之卜筮。”帝曰:“昔轩辕请卜兆,龟焦,乃问天老,谓为善,遂从其言,终致昌吉。然则至人之量未然,审于龟矣。”帝又诏群臣曰:“昔平文皇帝弃背,昭成营居盛乐。道武神武应天,迁居平城。朕幸属胜残之运,故移宅中原。北人比及十年,使其徐移。朕自多积仓储,不令窘乏。”前怀州刺史青龙、前秦州刺史吕受恩等仍守愚固,帝皆抚而答之,辞屈,退。
帝又将北巡,丕迁太傅、录尚书事,频表固让。诏断表启,就家拜授。及车驾发代,丕留守。诏在代之事,一委太傅;赐上所乘车马,往来府省。
丕雅爱本风,不达新式。至于变俗迁洛,改官制服,禁绝旧言,皆所不愿。帝亦不逼之,但诱示大理,令其不生同异。至于衣冕已行,朱服列位,而丕犹常服,列在坐隅。晚乃稍加弁带,而不能修饰容仪。帝以丕年衰体重,亦不强责。及罢降非道武子孙及异姓王者,虽驳于公爵,而利享封邑,亦不快。
帝南征,丕表乞少留,思更图后举。会司徒冯诞薨,诏六军反旆。丕又以熙薨于代都,表求銮驾亲临。诏曰:“今洛邑肇构,跂望成劳。开辟暨今,岂有以天子之重远赴舅国之丧?朕纵欲为孝,其如大孝何!纵欲为义,其如大义何!天下至重,君臣道悬,岂宜苟相诱引,陷君不德。令仆已下,可付法官贬之。”又诏以丕为都督、领并州刺史。后诏以平阳畿甸,改封新兴公。
初,李冲文德望所属,既当时贵要,有杖情,遂与子超娶冲兄女,即伯尚妹也。丕前妻子隆,同产数人,皆与别居;后得宫人,所生同宅共产。父子情因此偏。丕父子大意不乐迁洛。帝之发平城,太子恂留于旧京。及将还洛,隆与穆泰等密谋留恂,因举兵据陉北。丕时以老居并州,虽不预始计,而隆、超咸以告丕。丕外虑不成,口乃致难,心颇然之。及帝幸平城,推穆泰等首谋,隆兄弟并是党。丕亦随驾至平城,每于测问,令丕坐观。与元业等兄弟并以谋逆,有司奏处孥戮。诏以丕应连坐,但以先许不死之诏,躬非染逆之身,听免死,仍为太原百姓,其后妻二子听随。隆、超母弟及余庶兄弟皆徙敦煌。丕时年垂八十,犹自平城力载随驾至洛,留洛阳。帝每遣左右慰勉之,乃还晋阳。
孝文崩,丕自并来赴,宣武引见之,以丕旧老,礼有加焉。寻敕留洛阳。后宴于华林都亭,特令二子扶侍坐起。丕仕历六世,垂七十年,位极公辅,而还为庶人,然犹心恋京邑,不能自绝人事。诏以丕为三老。景明四年,薨,年八十二。诏赠左光禄大夫、冀州刺史,谥曰平。长子隆,先以反诛。隆弟乙升、超,亦同诛。超弟俊、邕,并以军功,俊封新安县男,邕封泾县男。
淮陵侯大头,烈帝之曾孙也。善骑射,擢为内三郎。文成初,封淮陵。性谨密,帝甚重之,位宁北将军。卒,赠高平公,谥曰烈。
河间公齐,烈帝之玄孙也。少雄杰魁岸。太武征赫连昌。太武马蹶,贼逼帝。齐以身蔽捍,决死力战,贼乃退,帝得上马。是日微齐,帝几至危殆。帝以微服入其城,齐固谏不许,乃与数人从帝入。城内既觉,诸门悉闭。帝及齐等因入其宫中,得妇人裙,系之槊上。帝乘而上,因此得拔,于齐有力焉。赐爵浮阳侯。从征和龙,以功拜尚书,进爵为公。后与新兴王俊讨秃发保周,坐事免官爵。宋将裴方明陷仇池,太武复授齐前将军,与建兴公古弼讨之。遂克仇池,威振羌、氐。复赐爵河间公,与武都王杨保宗对镇骆谷。时保宗弟文德说保宗闭险自固,有期矣。秦州主簿边因知之,密告齐。晨诣保宗,呼曰:“古弼至,欲宣诏。”保宗出,齐叱左右扶保宗上马,驰驿送台。诸氐遂推文德为主,求授于宋。宋遣将房亮之、苻昭、啖龙等率众助文德。齐击斩杀龙,禽亮之,氐遂平。以功拜内都大官。卒,谥敬王。
长子陵袭爵。陵性抗直,天安初,为乙浑所害。陵弟兰,以忠谨见宠。孝文初,赐爵建阳子,卒于武川镇将。
子志,字猛略,少清辩强干,历览书传,颇有文才。为洛阳令,不避强御,与御史中尉李彪争路,俱入见。面陈得失。彪言:“御史中尉辟承华盖,驻论道剑鼓,安有洛阳令与臣抗衡?”志言:“神乡县主,普天之下,谁不编户?岂有俯同众官,趋避中尉?”孝文曰:“洛阳,我之丰、沛,自应分路扬镳,自今以后,可分路而行。”及出,与彪折尺量道,各取其半。帝谓邢峦曰:“此儿竟可,所谓王孙公子,不镂自雕。”峦曰:“露竹霜条,故多劲节;非鸾则凤,其在本枝也。”
员外郎冯俊,昭仪之弟,恃势恣挝所部里正。志令主吏收系,处刑除官。由此忤旨,左迁太尉主簿。俄为从事中郎。车驾南征,帝微服观战所。有箭欲犯帝,志以身鄣之,帝便得免。矢中志目,因此一目丧明。以志行恒州事。宣武时,除荆州刺史。还朝,御史中尉王显奏志于在州日抑买良人为婢,兼乘请供朝,会赦免。明帝初,兼廷尉卿。后除扬州刺史,赐爵建忠伯。志在州,威名虽减李崇,亦为荆楚所惮。寻为雍州刺史。晚年耽好声伎。在扬州日,侍侧将百人,器服珍丽,冠于一时。及在雍州,逾尚华侈,聚敛无极,声名遂损。及莫折念生反,诏志为西征都督讨之。念生遣其弟天生屯龙口,与志相持。为贼所乘,遂弃大众奔还岐州。贼遂攻城,州刺史裴芬之疑城人与贼潜通,将尽出之,志不听。城人果开门引贼,钅巢志及芬之送念生,见害。节闵初,赠尚书仆射、太保。
扶风公处真,烈帝之后也。少以壮烈闻,位殿中尚书,赐爵扶风公,委以大政,甚见尊礼。吐京胡曹仆浑等叛,招引朔方胡为援,处真与高凉王那等讨灭之。性贪婪,在军烈暴,坐事伏法。
文安公泥,魏之疏族也。性忠直,有智画。道武厚遇之,赐爵文安公,拜安东将军。卒。子屈袭爵。明元时,居门下,出纳诏命。性明敏,善奏事,每合上旨。赐爵元城侯,加功劳将军。与南平公长孙嵩、白马侯崔密等并决狱讼。明元东巡,命屈行右丞相,山阳侯奚斤行左丞相,命掌军国,甚有声誉。后吐京胡与离石胡出以兵等叛,置立将校,外引赫连屈丐。屈督会稽刘洁、永安侯魏勤捍之。勤没于阵,洁坠马,胡执送屈丐,唯屈众犹存。明元以屈没失二将,欲斩之。时并州刺史元六头荒淫怠事,乃赦屈,令摄州事。屈嗜酒,颇废政事。帝积其前后失,槛车征还,斩于市。
子磨浑,少为明元所知。元绍之逆也,明元潜隐于外,磨浑与叔孙诈云明元所在。绍使帐下二人随磨浑往,规为逆。磨浑既得出,便缚帐下,诣明元斩之。帝得磨浑,大喜,因为羽翼。以勋,赐爵长沙公,拜尚书,出为定州刺史。卒。
昭成皇帝九子:庶长曰寔君,次曰献明帝,次曰秦王翰,次曰阏婆,次曰寿鸠,次曰纥根,次曰地干,次曰力真,次曰窟咄。
寔君性愚,多不仁。昭成季年,苻坚遣其行唐公苻洛等来寇南境,昭成遣刘库仁逆战于石子岭。昭成时不胜,不能亲勒众军,乃率诸部避难阴山,度漠北。高车四面寇抄,复度漠南。苻洛军退,乃还云中。
初,昭成以弟孤让国,乃以半部授孤。孤子斤失职怀怨,欲伺隙为乱。献明皇帝及秦明王翰皆先终,道武年甫五岁,慕容后子阏婆等虽长,而国统未定。斤因是说实君曰:“帝将立慕容所生,欲先杀汝,是以顷来诸子戎服,夜以兵仗绕庐舍,伺便将发。”时苻洛等军犹在君子津,夜常警备,诸皇子挟仗彷徨庐舍,寔君以斤言为信,乃尽杀诸皇子,昭成亦暴崩。其夜,诸皇子妇及宫人奔告洛军。坚将李柔、张蚝勒兵内逼,部众离散。苻坚闻之,召燕凤问其故,以状对。坚曰:“天下之恶一也!”乃执寔君及斤,轘之长安。
寔君孙勿期,位定州刺史,赐爵林虑侯。卒。子六状,真定侯。
秦王翰,少有高气。年十五,便请征伐。昭成壮之,使领骑二千。长统兵,号令严信,多有克捷。建国十五年,卒。道武即位,追赠秦王,谥曰明。子仪,长七尺五寸,容貌甚伟,美髯,有算略。少能舞剑,骑射绝人。道武幸贺兰部,侍从出入。登国初,赐爵九原公。从破诸部,有谋战功。及帝将图慕容垂,遣仪观衅。垂问仪道武不自来之意。仪曰:“先人以来,世据北土,子孙相承,不失其旧。乃祖受晋正朔,爵称代王,东与燕世为兄弟。仪之奉命。理谓非失。”垂壮其对,因戏曰:“吾威加四海,卿主不自见吾,云何非失?”仪曰:“燕若不修文德,欲以兵威自强,此乃本朝将帅之事,非仪所知也。”及还,报曰:“垂死乃可图,今则未可。”帝作色问之,仪曰:“垂年已暮,其子宝弱而无威,谋不能决。慕容德自负才气,非弱主之臣,衅将内起,是可计之。”帝以为然。后改封平原公。
道武征卫辰,仪出别道,获卫辰尸,传首行宫。帝大喜,徙封东平公。命督屯田于河北,自五原至棝阳塞外,分农稼,大得人心。慕容宝之寇五原,仪蹑据朔方,要其还路。及并州平,仪功多,迁尚书令。从围中山。慕容德败也,帝以普驎妻周氏赐仪,并其僮仆财物。寻迁都督中外诸军事、左丞相,进封卫王。中山平,复遣仪讨邺,平之。道武将还代都,置中山行台,诏仪守尚书令以镇之,远近怀附。寻征仪以丞相入辅。又从征高车,仪别从西北破其别部。又从讨姚平有功,赐以绢布绵牛马羊等。
仪膂力过人,弓力将十石,陈留公虔槊大称异。时人云:“卫王弓,桓王槊。”太武初育也,道武喜,夜召仪入,曰:“卿闻夜唤,乃不怪惧乎?”仪曰:“怪则有之,惧实无也。”帝告以太武生,赐仪御马、御带、缣锦等。
先是,上谷侯岌、张衮、代郡许谦等有名于时,初来入军。闻仪待士,先就仪,仪并礼之,共谈当世之务。谦等三人曰:“平原公有大才,不世之略,吾等宜附其尾。”道武以仪器望,待之尤重,数幸其弟,如家人礼。仪矜功恃宠,遂与宜都公穆崇伏甲谋乱。崇子逐留在伏士中,道武召之,将有所使。逐留闻召,恐发,逾墙告状,帝秘而恕之。天赐六年,天文多变,占者云:“当有逆臣,伏尸流血。”帝恶之,颇杀公卿,欲以厌当天灾。仪内不自安,单骑遁走。帝使人追执之,遂赐死,葬以百姓礼。
仪十五子。纂,五岁,道武命养于宫中,恩与诸皇子同。太武陵阼,除定州刺史,封中山公,进爵为王,赐步挽几以优异之。纂好酒爱佞,政以贿成。太武杀其亲嬖人。后悔过修谨,拜内大将军。居官清约简慎,更称廉平。纂于宗属最长,宗室有事,咸就谘焉。薨,谥曰简。
纂弟良,性忠笃。明元追录仪功,封南阳王以绍仪后。
良弟干,善弓马,以骑从明元于白登之东北,有双鸱飞鸣于上,帝命左右射之,莫能中。鸱游飞稍高,干以二箭下双鸱。帝赐之御马、弓矢、金带一,以旌其能。军中于是号干为射鸱都将。从太武南巡,进爵新蔡公。文成即位,拜都官尚书。卒,谥曰昭。
子祯,胆气过人。太武时,为司卫监。从征蠕蠕,忽遇贼别部,多少不敌。祯乃就山解鞍放马,以示有伏,贼果疑而避之。孝文初,赐爵沛郡公,后拜南豫州刺史。大胡山蛮时钞掠,前后守牧多羁縻而已。祯乃召新蔡、襄城蛮首,使之观射。先选左右能射者二十余人,祯自发数箭皆中,然后命左右以次而射。先出一囚犯死罪者,使参射限,命不中,祯即责而斩之。蛮魁等伏伎畏威,相视股慄。又预教左右取死囚十人,皆著蛮衣,云是钞贼。祯乃临坐,伪举目瞻天,微有风动,祯谓蛮曰:“风气少暴,似有钞贼入境,不过十人,当在西南五十里许。”即命骑追掩,果缚送十人。祯告诸蛮曰:“尔乡里作贼如此,合死以不?”蛮等皆叩头曰:“合万死。”祯即斩之。”因慰喻遣还,自是境无暴掠。淮南人相率投附者三千余家,置之城东汝水之侧,名曰归义坊。初,豫州城豪胡丘生数与外交通,及祯为刺史,丘生尝有犯怀恨,图为不轨,诈以婚进城人,告云:“刺史欲迁城中大家,送之向代。”共谋翻城。城人石道起以事密告祯,速掩丘生,并诸预谋者。祯曰:“吾不负人,人何以叛?但丘生诳误。若即收掩,众必大惧,吾静以待之,不久自当悔服。”语未讫而城中三百人自缚诣州门,陈丘生谲诳之罪。而丘生单骑逃走,祯恕而不问。后征为都牧尚书。卒。赠侍中、仪同三司,谥简公。有八子。
第五子瑞。初,瑞母尹氏有娠致伤,后昼寝,梦一老翁具衣冠告之曰:“吾赐汝一子,汝勿忧也。”寤而私喜,又问筮者,筮者曰:“大吉。”未几而生瑞。祯以为协梦,故名瑞,字天赐。位太中大夫。卒,赠太常卿。
仪弟烈,刚武有智略。元绍之逆,百僚莫敢有声,唯烈行出外,诈附绍,募执明元,绍信之,自延秋门出。遂迎立明元。以功进爵阴平王。薨,谥曰熹。子求袭。弟道子,位下大夫。道子子洛,位羽林幢将。洛子乞,中散大夫。乞子晏,孝静初,累迁吏部尚书,平心不挠,时论称之。出为瀛州刺史,在任未几,百姓欣赖。蒋天乐之逆,见引,诏录送定州赐死。晏好集图籍,家书多秘阁,诸有假借,咸不逆其意,亦以此见称。
烈弟觚,勇烈有胆气。少与兄仪从道武,侍卫左右。使于慕容垂,垂末年政在群下,遂止觚以求赂,道武绝之。觚率左右驰还,为垂子宝所执,垂待之更厚,因留心学业,诵读经书数十万言,垂国人咸称重之。道武之讨中山,慕容普驎遂害觚以固众心。帝闻之哀恸。及平中山,发普驎冢,斩其尸,收议害觚者傅高霸、程同等,皆夷五族,以大刃剉杀之。乃葬觚,追谥秦愍王,封子夔为豫章王以绍觚。
常山王遵,寿鸠之子也。少而壮勇,不拘小节。道武初,有佐命勋,赐爵略阳公。慕容宝之败也,别率骑七百,邀其归路,由是有参合之捷。及平中山,拜尚书左仆射,加侍中,领勃海之合口。及博陵、勃海群盗起,遵讨平之,迁州牧,封常山王。遵好酒色。天赐四年,坐醉乱,失礼于太原公主。赐死,葬以百姓礼。
子素,明元从母所生,特见亲宠。太武初,复袭爵。休屠郁原等叛,素讨之,斩渠率,徙千余家于涿鹿之阳,立平原郡以处之。及平统万,以素有威怀之略,拜假节、征西大将军以镇之。后拜内都大官。文成即位,务崇宽政,罢诸杂调。有司奏国用不足,固请复之,唯素曰:“臣闻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帝善而从之。素,宗属之懿,又年老,帝每引入,访以政事,固辞疾归第。雅性方正,居官五十载,终始若一,时论贤之。薨,谥曰康,陪葬金陵,配飨庙廷。
长子可悉陵,年十七,从太武猎,逐一猛兽,陵遂空手搏之以献。帝曰:“汝才力绝人,当为国立功立事,勿如此也!”即拜内行阿干。又从平凉州,沮渠茂虔令一骁将与陵相击,两槊皆折,陵抽箭射之坠马。陵恐其救至,未及拔剑,以刀子戾其劲,使身首异处。帝壮之,即日拜都幢将,封暨阳子。卒于中军都将。
弟陪斤袭爵,坐事国除。陪斤子昭,小字阿倪,尚书张彝引兼殿中郎。孝文将为齐郡王兰举哀,而昭乃作宫悬。帝大,诏曰:“阿倪愚騃,谁引为郎?”于是黜彝白衣守尚书,昭遂停废。宣武时,昭从弟晖亲宠用事,稍迁左丞。宣武崩,于忠执政,昭为黄门郎,又曲事之。忠专权擅威,枉陷忠贤,多昭所指导也。灵太后临朝,为尚书、河南尹,聋而狠戾,理务峭急,所在患之。寻出为雍州刺史,在州贪虐,大为人害。后入为尚书,谄事刘腾。进号征西将军。卒,赠尚书左仆射。纳货元叉,所以赠礼优越。
子玄,字彦道,以节俭知名。孝壮时,为洛阳令。及节闵即位,玄上表乞葬庄帝,时议善之。后除尚书左丞。孝武帝即位,以孙腾为左仆射。腾即齐神武心膂,仗入省,玄依法举劾,当时咸为玄惧。孝武重其强正,封临淄县子。及从入关,封陈郡王,位仪同三司,加开府。薨,谥曰平。
昭弟绍,字丑伦,少聪慧。迁尚书右丞。绍断决不避强御。宣武诏令检赵修狱,以修佞幸,因此遂加杖罚,令其致死。帝责绍不重闻,绍曰:“修奸佞甚于董贤,臣若不因衅除之,恐陛下复被哀帝之名。”以其言正,遂不罪焉。及出,广平王怀拜绍,贺曰:“阿翁乃皇家之正直,虽朱云、汲黯何以仰过!”绍曰:“但恨戮之稍晚,以为愧耳。”卒于凉州刺史。
陪斤弟忠,字仙德,以忠谨闻。孝文时,累迁右仆射,赐爵城阳公,加侍中、镇西将军,有翼赞之勤,百寮咸敬之。太和四年,病笃辞退”养疾于高柳,舆驾亲送都门之外,群寮侍臣执别者莫不涕泣。及卒,皆悼惜之。谥曰宣,命有司为立碑铭。
子盛,字始兴,袭爵,位谒者仆射。卒。子懋,字伯邕,袭爵,降为侯。从驾入关,封北平王。薨,赠尚书左仆射,谥曰贞慧。子陟,字景升,开府仪同三司。
弟顺,字敬叔,从孝武入关,封濮阳王,位侍中。及武帝崩,秘未发丧,诸人多举广平王为嗣。顺于别室垂涕谓周文曰:“广平虽亲,年德并茂,不宜居大宝。”周文深然之,因宣国讳,上南阳王尊号。以顺为中尉,行雍州事,又加开府仪同三司、秦州刺史。顺善射。初,孝武在洛,于华林园戏射,以银酒卮容二升许,悬于百步外,命善射者十余人共射,中者即以赐之。顺发矢即中,帝大悦,并赏金帛。顺仍于箭孔处铸一银童,足蹈金莲,手持剷炙,遂勒背上,序其射工。
子伟,字子猷,有清才。大统十六年,封南安郡王。及尉迟迥伐蜀,以伟为司录,书檄文言,皆伟所为。六官建,拜师氏下大夫,改淮南县公。周明帝初,拜师氏中大夫,受诏于骐麟殿刊正经籍。建德中,累迁小司寇,为使主,报聘于齐。是秋,武帝亲戎东讨,伟遂为齐所留。齐平,伟方见释,加授上开府。后除襄州刺史,位大将军。伟性温柔,好虚静,笃学爱文。初自邺还,庾信赠其诗曰:“梁亡垂棘反,齐平宝鼎归。”为辞人所重如此。后疾卒。
盛弟寿兴,少聪慧好学。宣武初,为徐州刺史。在官贪虐,失于人心。其从兄侍中晖深害其能,因谮之于帝,诏尚书崔亮驰驿检核。亮发日,受晖旨,遂鞭挞三寡妇,令其自诬,称寿兴压己为婢。寿兴终恐不免,乃令其外弟中兵参军薛修义将车十乘,运小麦,经其禁之旁。寿兴因逾墙出,修义以大木函盛寿兴,其上加麦,载之而出,遂至河东,匿修义家。逢赦乃出,见帝,自陈为晖所谮,帝亦更无所责。初,寿兴为中庶子时,王显在东宫。贱,因公事,寿兴杖之四十。及显有宠,为御史中尉,奏寿兴在家每有怨言,诽谤朝廷。因帝极饮,无所觉悟,遂奏其事,命帝注可,直付寿兴赐死。帝书半不成字,当时见者亦知非本心,但惧晖等威,不敢申拔。及行刑日,显自往看之。寿兴命笔自作墓志铭曰:“洛阳男子,姓元名景,有道无时,其年不永。”余文多不载。顾谓其子曰:“我棺中可著百张纸,笔两枚,吾欲讼显于地下。若高祖之灵有知,百日内必取显。如遂无知,亦何足恋!”及宣武崩,显寻被杀。寿兴之死,时论亦以为前任中尉弹高阙谗讽所致。灵太后临朝,三公郎中崔鸿上疏理寿兴,诏书追雪,赠豫州刺史,谥曰庄。
子最,字干,从孝武入关,封乐平王,位侍中,兼尚书左仆射,加特进。
寿兴弟益生,少亡。
子毗,字休弼。武帝之在藩邸,少亲之,及即位,出必陪乘,入于卧内。及帝与齐神武有隙,时议者各有异同。或劝天子入夷,或言与齐神武决战,或云奔梁。唯毗数人以关中帝王桑梓,殷勤叩头请西入。策功论赏,毗与领军斛斯椿等十三人为首,封魏郡王。时王者邑止一千户,唯毗邑一千五百。齐神武宣告关东云:“将天子西入,事起元毗,虽百赦不在原限。”薨,谥曰景。子绰。
忠弟德,封河间公,卒于镇南将军,赠曹州刺史。德子悝,颍川太守,卒于光州刺史,谥曰恭。
子嶷,宇子仲。孝武初,授兖州刺史。于时城人王奉伯等相扇谋逆,弃城出走。悬门发,断嶷要而出。诏齐州刺史尉景、本州刺史蔡俊各部在州士往讨之。嶷返复任。封濮阳县伯。孝静时,转尚书令,摄选部。嶷虽居重任,随时而已。薨于瀛州刺史,赠司徒公,谥曰靖懿。
悝弟晖,字景袭。少沉敏,颇涉文史。宣武即位,为给事黄门侍郎。初,孝文迁洛,旧贵皆难移,时欲和众情,遂许冬则居南,夏便居北。宣武颇惑左右之言,外人遂有还北之问。至乃榜卖田宅,不安其居。晖乃请间言事,具奏所闻,曰:“先皇移都,以百姓恋土,故发冬夏二居之诏,权宁物意耳。乃是当时之言,实非先皇深意。且比来迁人,安居岁久,公私计立,无复还情。伏愿陛下终高祖既定之业,勿信邪臣不然之说。”帝纳之。再迁侍中,领右卫将军。虽无补益,深被亲宠。凡在禁中要密之事,晖别奉旨,藏之于櫃。唯晖入乃开,其余侍中、黄门莫有知者。侍中卢昶亦蒙恩眄,故时人号曰“饿彪将军,饥鹰侍中。”迁吏部尚书。纳货用官,皆有定价,大郡二千匹,次郡一千匹,下郡五百匹,其余官职各有差,天下号曰市曹。出为冀州刺史。下州之日,连车载物,发信都至汤阴间,首尾相属,道路不断。其车少脂角,即于道上所逢之牛,生截取角,以充其用。晖检括丁户,听其归首,出调绢五万匹。然聚敛无极,百姓患之。明帝初,征拜尚书左仆射,诏摄吏部选事。后昭晖与任城王澄、京兆王愉、东平王匡共决门下大事。晖又上书论政要:其一曰:御史之职,务使得贤。必得其人,不拘阶秩,久于其事,责其成功。其二曰:安人宁边,观时而动。顷来边将亡远大之略,贪万一之功,楚、梁之好未闻,而蚕妇之怨屡结,斯乃庸人所为,锐于奸利之所致也。平吴之计,自有良图,不在于一城一戍也。又河北数州,国之基本;饥荒多年,户口流散。方今境上,兵复征发,即如此日,何易举动?愚谓数年以来,唯宜静边,以息召役,安人劝农,惠此中夏。请严敕边将,自今在戍贼求内附者,不听辄遣援接,皆须表闻。违者虽有功,请以违诏书论。三曰:国之资储,唯籍河北。饥馑积年,户口逃散,生长奸诈,因生隐藏。出缩老小,妄注死失,收人租调,割入于己。人困于下,官损于上。自非更立权制,善加检括,损耗之来,方在未已。请求其议,明宣条格。帝纳之。晖雅好文学,招集儒士崔鸿等撰录百家要事,以类相从,名为《科录》,凡二百七十卷,上起伏羲,迄于晋,凡十四代。晖疾笃,表上之。卒,赐东园秘器,赠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司空公,谥曰文宪。将葬,给羽葆班剑鼓吹二十人,羽林百二十人。
子弼,字宗辅,性和厚,美容仪。以庄帝舅子婿,特封广川县子。天平初,累迁尚书令。弼妹为孝武所纳,以亲情见委,礼遇特隆。历中书监、录尚书事,位特进、宗师。齐受禅,除左光禄大夫。天保三年,卒。十年,诸子与诸元同诛死。
弼弟子士将,有巧思。至齐武成时,位将作大匠。
德弟赞,颇有名誉,好陈军国事宜。初置司州,以赞为刺史,赐爵上谷侯。孝文戒赞化畿甸,可宣孝道,必令风教洽和,文礼大备。自今有不孝不悌者,比其门檦,以刻其柱。又诏曰:“司州刺史,官尊位重,职总京畿,选属懿亲,以允具瞻之望。但诸王年少,未闲政体,故以授赞,庶能助晖道化。今司州始立,郡县初置,公卿已下皆有本属,可人率子弟,用相展敬。”于是赐名曰“赞”。诏赞乘步挽入殿门,加太子少师,迁左仆射。孝文将谋迁洛,诸公多异同,唯赞赞成大策。帝每岁南伐,执手寄以后事。卒,赠卫将军,仆射如故。后以留守赞辅之功,进封晋阳县伯。
赞弟淑,字买仁。弯弓三百斤,善骑射。孝文时,为河东太守。河东俗多商贾,罕事农桑,人至有年三十不识耒耜。淑下车劝课,躬往教示,二年间,家给人足,为之谣曰:“泰州河东,杼柚代舂。元公至止,田畴始理。”卒于平城镇将,谥曰静。有七子。
季海字元泉,兄弟中最有名誉,位洛州刺史。季海妻,司空李冲之女,庄帝从母也,赐爵唐郡君。政在尔朱,祸难方始,劝季海为外官以避纤介。及孝庄之难,季海果以在藩得免。从孝武入关,封冯翊王,位中书令、雍州刺史,迁司空。病薨,谥曰穆。
子亨,字德良,一名孝才。遇周、齐分隔,时年数岁,与母李氏在洛阳。齐神武以亨父在关中,禁固之。其母遂称冻馁,得就食汤阴,托大豪李长寿,携亨及孤侄数人,得至长安。周文以功臣子,甚礼之。大统末,袭爵冯翊王,累迁勋州刺史,改封平凉王。周受禅,例降为公。隋文帝受禅,自洛州刺史征拜太常卿。寻出为卫州刺史,在职八年,风化大洽。以老病乞骸骨,吏人诣阙上表请留,上嗟叹者久之。其年,亨以笃疾,重请还京,上令使者致医药,问动静,相望于道。卒于家,谥曰宣。
陈留王虔,纥根之子也。登国初,赐爵陈留公。与卫王仪破黜弗部,从攻卫辰。慕容宝来寇,虔绝其左翼,宝败。垂恚愤来桑乾,虔勇而轻敌,于陈战没。虔姿貌魁杰,武力绝伦,每以矛细短,大作之,犹患其轻,复缀铃于刃下。其弓力倍加常人。以其殊异,代京武库常存而志之。虔常以槊刺人,遂贯而高举。又尝以一手顿槊于地,驰马伪退,敌人争取,引不能出。虔引弓射之,一箭杀二三人,摇槊之徒,亡魂而散,徐乃令人取槊而去。每从征讨,及为偏将,常先登陷阵,勇冠当时,敌无众寡,莫敢抗其前者。及薨。举国悲叹,为之流涕,道武追惜伤恸者数焉。追谥陈留桓王,配飨庙廷,封其子悦为朱提王。悦外和内狠。道武常以桓王死王事,特加亲宠,为左将军,袭封,后为宗师。悦恃宠骄矜,每谓所亲王洛生之徒言曰:“一旦宫车晏驾,吾止避卫公。除此,谁在吾前!”卫王仪美髯,为内外所重,悦故云。初,姚兴之赎狄伯支,悦送之,路由雁门。悦因背诱奸豪,以取其意。后遇事谴逃亡,投雁门,规收豪杰,欲为不轨,为土人执送。帝恕而不罪。明元即位,引悦入侍,仍怀奸计,说帝云:“京师杂人不可保信,宜诛其非类者。”又云:“雁门人多诈,并可诛之。”欲以雪其私忿,帝不从。悦内自疑惧,怀刃入侍,谋为大逆。叔孙俊疑之。窃视其怀有刃,执而赐死。
弟崇,太武诏令袭桓王爵。崇性沉厚。初,卫王死后,道武欲敦宗亲之义,诏引诸王子弟入宴。常山王素等三十余人咸谓与卫王相坐,疑惧。皆出逃遁,将奔蠕蠕,唯崇独至。道武见之,甚悦,厚加礼赐,遂宠敬之,素等于是亦安。久之,拜并州刺史,有政绩。从征蠕蠕,别督诸军出大泽,越涿耶山,威慑漠北。薨,谥曰景王。
子建袭,降爵为公,位镇北将军,怀荒镇大将。卒。建子琛,位恒、肆二州刺史。琛子翌,尚书左仆射。翌子晖。
晖字叔平,须眉如画,进止可观。好涉猎书记,少得美名于京下。周文礼之,命与诸子游处,每同砚席,情契甚厚。再迁武伯下大夫。时突厥屡为寇患,朝廷将结和亲,令晖买锦彩十万,使突厥。晖说以利害,可汗大悦,遣其名王随献方物。俄拜仪同三司。周武帝之娉突厥后,令晖致礼。授开府,转司宪大夫。及平关东,使晖安集河北,封义宁子。隋文帝总百揆,加上开府,进爵为公。开皇初,拜都官尚书,兼领太仆。奉诏决杜阳水灌三畤原,溉舄卤之地数千顷,人赖其利。再迁兵部尚书,监漕渠之役。未几,坐事免。顷之,拜魏州刺史,颇有惠政。后以疾去职,卒于京师。帝嗟悼久之,敕鸿胪监护丧事,谥曰元。子肃嗣,位光禄少卿。肃弟仁,器性明敏,位日南郡丞。
建弟嫡子祚,字龙寿。宣武校艺,每于岁暮,诏令教习讲武。初,建以子罪失爵,祚欲求本封。有司奏听祚袭公,其王爵不轻,共求更议,诏从之。卒于河州刺史。节闵时,赠侍中、尚书仆射。
虔兄顗,性严重少言。道武常敬之,雅有谋策。从平中山,以功赐爵蒲城侯。特见宠厚,给鼓吹羽仪,礼同岳牧。莅政以威信著称,居官七年,乃以元易干代顗为郡。时易干子万言得宠于道武,易干恃其子,轻忽于顗,不告其状,轻骑卒至,排顗坠床,而据其坐。顗不知代己,谓以罪见捕。既而知之,耻其侮慢,谓易干曰:“我更满被代,常也。汝无礼见辱,岂可容哉!”遂搏而杀之。以状具闻,道武壮之。万言累以诉请,乃诏顗输赎。顗乃自请罪,道武赦之,复免其赎。病卒。
子仑,太武时袭父爵,以功除统万镇将。后从永昌王仁南征,别出汝阴。济淮,宋将刘康祖屯于慰武亭以邀军路,师人患之。仑曰:“今大风既劲,若令推草车,方轨并进,乘风纵烟火,以精兵自后乘之,破之必矣。”从之,斩康祖,传首行宫。文成即位,除秦州刺史,进爵陇西公。卒,谥曰定公。子琛袭爵。
毗陵王顺,地干之子也。性疏狠。登国初,赐爵南安公。及道武讨中山,留顺守京师。柏肆之败,军人有亡归者,言大军奔散,不知帝所在。顺闻之,欲自立,纳莫题谏,乃止。时贺力眷等聚众作乱于阴馆,顺讨之不克。乃从留官自白登南入繁畤故城,阻灅水为固,以宁人心。道武善之,进封为王,位司隶校尉。道武好黄、老,数召诸王及朝臣亲为说之,在坐莫不祗肃,唯顺独坐寐,不顾而唾。帝怒废之。以王薨于家。
辽西公意烈,力真之子也。先没于慕容垂。道武征中山,弃妻子迎于井陉。及平中原,有战获勋,赐爵辽西公,除广平太守。时和跋为邺行台,意烈性雄耿,自以帝属,耻居跋下,遂阴结徒党,将袭邺。发觉,赐死。子拔干,博知古今。父虽有罪,道武以拔干宗亲,委之心腹。有计略,屡效忠勤。明元践阼,除勃海太守,吏人乐之。赐爵武遂子,转平原镇将,得将士心。卒,谥曰灵公。子受洛袭,进爵武邑公。卒。子叱奴,武川镇将。
叱奴子洪超,颇有学涉,大乘贼乱之后,诏洪超持节兼黄门侍郎,绥慰冀部。还,上言冀土宽广,界去州六七百里,负海险远,宜分置一州,镇遏海曲。朝议从之,后遂立沧州。卒于北军将、光禄大夫。
意烈弟勃,善射御,以勋赐爵彭城公。卒,谥曰阙。陪葬金陵。长子粟袭。太武时,督诸军屯漠南。蠕蠕表闻。粟亮直,善驭众,抚恤将士,必与之同劳逸。征和龙,以功进封为王。薨,陪葬金陵。
粟弟浑,少善弓马,太武嘉之。会有诸方使,命浑射兽三头,发皆中,时举坐咸以为善。及为宰官尚书,颇以骄纵为失,坐事免,徙长社,为人所害。
子库汗,为羽林中郎将。从北巡,有兔起乘舆前,命库汗射之,应弦而毙。太武悦,赐一金兔,以旌其能。文成起景穆庙,赐爵阳丰侯。献文即位,复造文成庙,拜殿中给事,进爵为公。库汗明于断决,每奉使察行州镇,折狱以情,所历皆称之。秦州父老诣阙乞库汗为刺史者,前后千余人。朝廷许之,未及遣,遇病卒。子古辰袭。
窟咄,昭成崩后,苻洛以其年长,逼徙长安。苻坚礼之,教以书学。因乱,随慕容永东迁。永以为新兴太守。刘显之败,遣弟亢掞等迎窟咄。遂逼南界,于是诸部骚动。道武左右于桓等谋应之,同谋人单马干以告帝。帝虑骇人心,沉吟未发。后三日,桓以谋白其舅穆崇。又告之,帝乃诛桓等五人,余莫题等七姓悉原不问。帝虑内难,乃北逾阴山,幸贺兰部,遣安同及长孙漫征兵于慕容垂。贺曼亡奔窟咄,安同间行,遂达中山。慕容垂遣子贺驎步骑六千以随之。安同与垂使人兰纥俱还,达牛川,窟咄兄子意烈捍之。安同乃隐藏于商贾囊中。至暮,乃入空井得免,仍奔贺驎。军既不至,而稍前逼贺染干。贺染干阴怀异端,乃为窟咄来侵北部。人皆惊骇,莫有固志。于是北部大人叔孙普洛节及诸乌丸亡奔卫辰。贺驎闻之,遽遣安同、朱谭等来。既知贺驎军近,众乃少定。道武自弩山幸牛川,窟咄进屯高柳。道武复使安同诣贺驎,因克会期。安同还,帝逾参合,出代北,与贺驎会于高柳。窟咄穷迫,望旗奔走,遂为卫辰杀之。帝悉收其众,贺驎执帝别归中山。
论曰:魏氏始自幽都,肇基帝业。上谷公等分枝若木,疏派天潢。或绩预经纶,大开土宇;或迹同凶悖,自致歼夷。其祸福之来,唯人所召。至如神武之不事黄屋,高揖万乘,义感邻国;祚隆帝统,太伯、延陵未足多也。高凉让国之胤,子那猛壮之风,或大位未加,或功不赎罪;褒德图劳,其义为阙。松滋气干相承,声迹俱显;天穆得不以道,任过其量。持盈必悔,杀身为幸。武卫父子兼将,丕略始见器重,终以奸弃,不足观矣。河间、扶风,武烈宣著,宗子之可称乎!卫王英风猛概,折冲见重,谋之不臧,卒以自丧。秦王体度恢伟,陈留胆气绝伦,亡身强寇,志力不展,惜哉!常山勇冠戚属,与魏升降,亦以优乎!阴平忠烈,蒲阴器宇,荣宠兼萃,盖有由焉。毗陵疏狠,辽西狷介,全身保位,固亦难矣。苻坚之轘寔君,卫辰之诛窟咄,逆子贼臣,盖亦天下之恶一焉。